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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第095章 团聚(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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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季菀去给婆母请安,陆老夫人说起今日广宁侯府之事,言语中还带着笑意。

“这丫头,跟她大姑姑真像。”

季菀没接话,想起女儿今日说的话,百感交集在心头。

陆老夫人抬头看她,“怎么了?”

季菀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笑道:“没事,只是她那性子,怕是得罪了不少人。纵然我陆家不惧,可她这般行事,到底是酷烈了些,也亏得毓宁长公主好脾气没计较。这若是换了别家主母,怕是早就翻脸了。”

“你自己的女儿你不了解啊,阿鸢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咱们陆家的女儿,理当如此。”

陆老夫人倒是不以为意,“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男子,她才看得上眼。”

您孙女已经有心上人了,还是陆家满门仇人之子。

这话季菀没说。

她怕惊吓着婆母。

夜里她辗转难眠,睡不着。

陆非离睁开眼睛,于黑暗里看着她的侧脸,“怎么了?有烦心事?”

“没。”

季菀到底也没对他吐露实情,她打算明日再找小女儿好好谈谈。

“今日阿鸢在广宁侯府闹了一场,明日不知会不会有御史弹劾于你…”

陆非离笑笑,“御史台不会这么没眼色。再说动手的是五公主,不是阿鸢。且她们冒犯你在先,我没为难她们的父兄,便是仁慈了,谁还敢放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季菀当然知道不会有事,几个世家之女,嘴巴不干净,小惩大诫一番而已,不算什么。

“睡吧。”

“嗯。”

……

翌日,她将小女儿叫到跟前来。

“阿鸢,昨天你与我说的那些话,我想了一夜,我很欣慰,你长大了,懂得什么叫大义,懂得什么叫家族荣辱。你还小,让你背负这些,确实有些不公平。可是…”

“娘。”

陆知鸢道:“女儿不觉得委屈。”又加了一句,“也不后悔。”

她垂眸,“只是觉得对不起爹娘…”

季菀摇头,“阿鸢,你要喜欢谁,我不管,我也干涉不了。毕竟情之所起,不问缘由。只是你还小,说什么一生这种话,太早了。”

“娘…”

“你听我把话说完。”

季菀眼神平静乃至温和,“你的三姑姑,陆少颖,才回京没几年,你对她大底不太熟悉。她年少的时候,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但因家族落魄双亲亡故,你二叔祖母怕她嫁过去吃苦,便给她另配了婚约。她不甘屈服,漏液私奔。”

陆知鸢震惊。

“被你父亲堵于城门之前。”季菀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含恨出嫁,不过十年,便婚姻破灭,和离收场。回府后,吃斋念佛多年,独子抚养一双儿女,虽是锦衣玉食,却孤影凄凉。”

说到这儿,她看着女儿的眼睛,“你觉得,当初你二叔祖母和你父亲,做得对吗?”

陆知鸢沉默半晌,反问道:“那二叔祖母和父亲后悔过吗?”

季菀笑笑,没回答,继续讲诉,“再后来,顾老夫人病重,想见一见孙子孙女,她的前夫便入京前来,也是一番生离死别,两人终重归于好。如今夫妻和睦,儿女各自成家。”

陆知鸢若有所思,“娘是想告诉我,我的余生,并非只有晏子期一个选择,对吗?”

“是的。”

女儿聪慧,她也不拐弯抹角。

“你三姑姑性子酷烈,宁折不弯,年少时一腔热枕,不服输,怀恨出嫁,所以心中怨愤不愿妥协。你比她清醒,比她理智,所以我不希望,你沉湎于年少时的懵懂情爱,而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她眼神认真,语气诚挚。

“我说这些话,大底你会觉得世故。”她笑笑,“我也年轻过,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不瞒你说,当年我嫁给你爹的时候,也并未对他生出几分情谊。事实上,十四岁那年我若没有入京,或许也就找个举子或者秀才嫁了。他高若高升,我就跟着夫荣妻贵。他若落魄,我不过就是一商人妇,也就没有你们几个了。”

想起年少时候的自己,季菀感慨万千。

“我十三岁的时候,你外祖母便开始着手要给我议亲,当时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但彼时我年少,不免轻狂,也不愿就这么随意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一个仅有一面的陌生人,所以未曾答应。但若是我们没有入京,大底时间久了,我还是会点头的。”

“那时候,我已经认识你父亲。但他是世家子弟,公府世子,我不过就是一个平民百姓,云泥之别,我也从没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尽管他心存善念,对我们一家多有帮扶…她救过我的命,我…也算救过他吧。他那样一个人…”她想起往事,不由得微笑。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那时候我们还住在乡下,他每次来,满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趴我们院门口围观。我那时候,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啊,说没有心动,那是假的。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求不得。所以,也就只是动心而已。后来入京,他派人护送,在那之前他其实有过承诺,但我也没当真,毕竟我与他身份有别。谁知道,入京没多久,你祖母就来说亲…我惊讶多过于欣喜。你高祖父说,他人品好,文武双全,是个难得的好儿郎。你太祖父对他也是满口称赞。我就想啊,毕竟我与他也算熟悉,总好过将来嫁一个陌生人强。若是他将来纳妾,我便守着自己的心,与他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也就是了。这世上大多数的夫妻,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万幸,他待我极好。我十六岁嫁给他,到现在二十四年,他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尽管那些年里,我们聚少离多。”

她低头温柔一笑,“我虽无年少憧憬,可是阿鸢,生活不是只有爱情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或许爱情是婚姻的基础,却绝不是全部。你现在年少,情窦初开爱上一个人,自以为就是一生了,我也理解。当然或许对很多人来说,那就是一生。可那是别人,不是你。你是我的女儿,是陆家的女儿,从不狭隘到拘泥于眼前所见所得。你说你不嫁人,我相信此刻的你说的是肺腑之言,也有万分决心甚至想好了后路也做了足够的准备去承担。但将来的事,你无法预料,所以你现在对你的未来做出的任何承诺,都为时尚早。”

陆知鸢抿了抿唇。

“娘,您的经验之谈或许是对的。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我无法反驳。可是娘,若当初三姑姑遇到的那个人,不是三姑父,她还会有晚年幸福重续前缘的机会么?这世道对女子万般不公,男子有几个开明如父亲那般?三姑父那样的人,毕竟少有。拿我的一生去赌,我不愿,您想必也是不愿的。”

季菀没说话。

陆知鸢又道:“遇着那个让自己心悦之人,不容易。您幸运的遇见了父亲,大姑姑幸运的遇见了大姑父,三姑姑也幸运的遇见了三姑父。我遇见的那个人,或许是不幸的,但我仍旧感激,感激上苍让我遇见他,让我觉得,我还能那样的喜欢一个人。娘,我只是喜欢他,只是喜欢而已,我没有其他奢求。难道只是喜欢一个人,也错了吗?我心有所爱,若是再嫁他人,必心有不甘,到头来不过两相怨偶。”

“我和你爹都不会逼你…”

“我知道。”

陆知鸢语气涩涩,“您希望我们兄妹四人,无论嫁娶,都能得心之所爱。可世上之事,怎能尽如人意?我喜欢的那个人,他注定做不得我的良人,我只能放弃。我不嫁他人,若京城无我容身之地,我离京便是…”

“昏聩!”

季菀面上微怒,“为了一个男人,你便要弃了父母弃了家族弃了你的兄弟姐妹吗?”

陆知鸢说不出话来。

季菀冷着声音,道:“你可以不嫁,恭王却不能不娶,圣上赐婚,他不敢忤逆。不要告诉我你不在意,你做不到的。你们若是相爱,你又怎会甘心?若是不爱,又何须为此搭上自己的一生呢?你离开京城,能离开多久,一辈子么?你要弃了我和你爹,弃了你祖母,弃了你的所有亲人,终身孤苦无依吗?只要你回京,就不可能心如止水。”

陆知鸢无法反驳。

季菀深吸一口气,“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

中午陆非离下朝归来,一身寒气,回来立即就令陆知鸢去院子里跪着,没有他的命令不许起身。

季菀听闻丫鬟禀报,惊得立即前去。

“发生了何事?”

陆非离看着她,道:“她和恭王的事,你知道了?”

季菀一惊,看向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儿子。陆知桓沉默不语,陆知行道:“娘,今日下朝后,陛下让父亲单独去了御书房。恭王私作了一幅仕女图,那女子是…是阿鸢。”

季菀微微变色。

陆非离将两个儿子赶走,拉着妻子进屋。到这个时候,他依旧没有发怒。

进了屋以后,季菀道:“她昨日与我坦白的。我以为,我能说服她。你若怪我,我无话可说。但是阿鸢,她并未和恭王私相授受,她与我说了,她并没想过要嫁给恭王。”

“我知。”

陆非离平静道:“回来的时候,阿桓与我大致说了。”

他坐下来,喝了口茶,看着跪在院子里的小女儿,面容冷淡。

季菀想了想,“这事,也不能全然怪她…”

“她和恭王多次偶遇,回来却闭口不言,还有阿桓,知情不报。”陆非离眼神淡漠,“我已让知行代为惩戒。”

“阿离…”

她很少这么唤他。

陆非离顿了顿,看向她,微微一叹。

“我知道你心疼,他们也是我的骨肉,我如何不心疼?可是犯了错,总要受到惩罚。”他握着妻子的手,道:“我知道你慈母之心,并未怪你。只是阿鸢,她需要清醒清醒。”

季菀沉默半晌,道:“那幅画,既是私自作的,为何会给皇上发现?”

陆非离冷笑,“他倒是藏得紧,一幅画藏了几个月都不露分毫。”

其实这事儿是个意外。

恭王藏着那幅画,只是个念想。等到陛下赐婚,那幅画就不能再存在于世。可是昨日,陆知鸢与他说了那些话,尽管他知这命运苍凉,违逆不得,仍忍不住相思入骨。

他将画取出,挂在墙上,一夜未眠。

这画,就这么被皇上知晓了。

皇上本已为他择了王妃人选,得知这事,必然要问陆非离的。陆非离对女儿的心事全然不知,除了震惊就是愤怒,回来的路上便审问过小儿子,陆知桓不敢再隐瞒,据实交代。

他的好女儿,眼高于顶,却私底下和恭王有了往来竟还互生情意。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一个罪妃的儿子。

这事若传出去,便是恭王没什么心思,太子怕是也要留心了。当初长姐未入皇室,长女未入东宫。一个在所有人眼里资质平庸几乎是个隐形人的恭王,竟得了国公府五姑娘的芳心。陆家是否要改支持恭王,与太子相争了?

陆非离满心怒武,也就他一人敢这么与皇帝说话了。

陆非离又笑一笑,而后郑重道:“很多年前我便与陛下说过,陆家满门,忠于陛下,忠于皇室。若有叛逆,陆家必斩于刀下。更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依附助力。”

“我知。”

少时玩伴,君臣多年,晏承轩最信任的,就是陆非离。

赐婚圣旨,便这么诞生了。

陆非离回去后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妻子,季菀震惊失色,“为什么要赐婚?为什么要去梓水?我不同意,阿鸢并非只有晏子期一个选择…”

“但除了晏子期,她还会接受其他选择么?”

陆非离一句话堵住了妻子。

季菀看着他,怔怔落下泪来。

陆非离握住她冰凉的双手,眼神也流露出些许的悲凉。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我们可以帮他们安排康庄大道,但如果他们不愿意走,仍旧是万丈深渊。”

季菀没说话,趴在他肩上,呜呜的哭泣。

……

陆知鸢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娘,您说…”

季菀木着脸,道:“陛下赐婚,你可如愿以偿嫁给恭王,只是婚后你们要远赴梓水。我想过了,这样也好,京城你不喜欢,离了京城,天涯海角任你飞,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不。”

陆知鸢跪下来,膝行至她跟前,用力摇头。

“娘,我不嫁…”

“你不嫁他,你也不嫁旁人,你要如何?”季菀看着女儿,只觉得心力交瘁,“你爹说,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或许这就是我欠你的,当初我执意将你关在家里,不许你出去闯荡。如今,终究是关不住,你走吧。我也看出来了,晏子期,他对你一番痴心,将来也会善待于你。你们夫妻恩爱,和和睦睦,我和你爹,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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