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室(1 / 2)
到阿茶村那段路的确不好走,真走回去时间也不短。
但开车的人毕竟从小在这里扎根,熟悉地形和路线,一路畅通无阻。
易胭问那话,没人想那男人会回答她的问题,车上瞬间寂静。那男人从方才见到她们就没说一句话,骤然开口让人有点震惊。
倒是易胭没觉得有什么,说了句:“谢谢。”
开车那男人也说话了:“对,没来过,我们这种破地方还能有还什么人来啊,今年是第一次。”
这男人比寡言那个要健谈得多,也很会活络聊天氛围,没一会儿车上其他女生又跟他聊起来了。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到了阿茶村。
也许是前面路途和环境实在恶劣,大家都在脑里想象出了阿茶村最落败的居住环境,凡事都想到了最坏。
所以当所有人看到阿茶村的时候,竟觉得阿茶村的环境尚可。
没有想象中漏水的屋顶,也没有乱糟糟的生活秩序。
家家户户都收拾得挺干净,家门前都扫得干干净净的,即使没有水泥路,但看得起来整个村庄没有多落魄,也没有想象中的穷。
这地方毕竟近森林,湿气严重,植物也不少,路边灌木丛都有半人高。
易胭她们刚到,就有村民出来接她们去专门招待的地方:“我们这地方蚊子多,可能你们住起来会不习惯,但没事,晚上给你们拿点蚊香过去。”
路上遇到几个光着脚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孩。
一个个眼睛乌溜溜的,都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盯着她们看。
易胭一向对小孩没什么感觉,但身边有一位同事似乎是比较喜欢小孩,一看到他们就从兜里掏了糖出来:“想吃吗?”
蹲地上的小孩们看到糖果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连忙点头,全都跑了过来,喊姐姐。
拿糖过程中还好奇地绕着她们的行李箱看。
带她们过去休息地方的负责人无奈笑了笑,不太严厉地呵斥了这些小孩几句,小孩们才拿着糖跑开。
等孩子们走了,负责人转过头对她们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平时外来的人太少了,这些孩子很久没见外人就好奇,也太久没吃糖了,一个个啊,见到糖都高兴得不得了。”
那位给糖的同事说:“没事,其实我也没多喜欢吃糖,给他们好了。”
之前听到要来阿茶村,她们几个最怕的其实不是空气湿,也不是路途远还难走,最怕的是居住环境,怕晚上睡的地方不好。
人把她们带到休息的地方,房子倒是没那么差,一排房子,后面是片林子,这村子房子构造后边都有一条回廊,出去就能看到一片密林。
按理来说这地方空气含氧量不低,吸进肺里会让人觉得舒服。
但易胭也不知为何这里空气闻起来没看起来好,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一到休息地方,所有人自觉分了房,除了易胭,她们几个平时都相熟,自然两两配对进房去了。
易胭不出所料落单,但她没觉有什么。
她平时本来就习惯独来独往,这种分房法反而深得她心。
她行李箱拉进房里,推门而入,双木门后的屋子里,一桌一椅一床,多余的家具没有。
床上放着叠放整齐的被褥枕头,铺着草席。
易胭推行李箱到墙边,她平时走多少路坐多久车都不会累。
但今天是例外,昨天被苏岸折腾重了,今天又是走路又是坐巴车和三轮,就算她是铁打的,浑身也仿佛散架一般。
她也没收拾什么,脱了外衣,没脱里面衣服,往床上躺准备闭眼休息十几分钟。
这屋子窗开得不大,而且还开得很高,照进来的光线不甚明亮。
周围也不吵,很快易胭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过去便到中午。
易胭难得睡得这么沉,是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她起身下床,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早上那个去接她们时沉默寡言的男人。
寸头,皮肤古铜色,眉眼之间英气硬朗。
手里端着一菜三肉一汤:“送饭。”
易胭看向他手里的饭菜,伙食算好了,居然有三个肉菜,易胭抬眸:“伙食不错。”
男人说了句没有,将饭递给她。
说来也奇怪,易胭没到阿茶村之前也觉得大概会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地方也不是那么穷乡僻壤,家家户户看起来也不是很穷,甚至要比镇上停车时遇到的那些镇民看起来要好一点。
但也没那么有钱便是了。
易胭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饭,问:“你们还管送餐的?”
男人本来正准备走,闻言摇下头:“今天是排到东边一户人家给你们做饭,你们过去吃。”
这么说得自己过去吃,易胭低眸瞥了自己手里的饭菜。
男人似乎看出她想问什么:“她们都过去了。”
就一句易胭便听明白了,他说的她们,指的是易胭的同事。
到中午吃饭时间,跟易胭同行的几个同事便过去了,她在睡觉,没人叫醒她。
错过饭点时间,人把饭菜给她送过来了。
易胭弯了下唇:“多谢。”
男人没说不用谢,也没说不客气,点下头,很快离开了。
易胭没将门关上,给屋里透透气,她端着饭菜进屋放桌上。
她胃口一般,坐车久了谁都会没胃口,易胭拿着筷子漫不经心吃着,味道还行,普通家常菜。
她边吃边捞过手机,回来后还忘了给苏岸说一声。
等把手机捞过来才发现苏岸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短信,那会儿她正在睡觉。
吃饭没。
易胭觉得恋爱可能会使人变傻,就看着他发过来的这三个字,她就笑了。
她直接给苏岸回了电话过去,苏岸那边很快接听。
他刚接起,易胭便问:“怎么不问我到了没有?你怎么知道我到了。”
苏岸:“猜的。”根据时间和路程根本不难判断。
易胭拿筷子夹了根菜,笑了下:“那你猜得还挺准,正吃饭呢。”
苏岸似乎没有多大意外,嗯了声。
“你吃了没?”
苏岸:“吃了。”
易胭说了几句才想起:“这里通讯好像还行,之前还以为过来会打不了电话。”
苏岸说:“那里信号不好。”
易胭:“嗯?”
“是你运气好。”
下一秒易胭就明白苏岸说的运气好什么意思了,他不过刚话落,听筒里滋啦一声,他的话还断了一下。
然后就再也听不到了。
易胭颇震惊,没想到苏岸刚说,就真的完全没信号了,不稳定到能有这种巧合。
她将手机拿离耳边看了眼,信号一格都没有。
易胭微叹口气,将手机放一边,继续吃饭了。
今天她们刚来,有一天让她们休息的时间,暂时不用义诊。
这种地方不似都市灯红酒绿,晚饭时间一过,基本上就是家家户户闭门在家里不出来了。
满村只有窗户透出来的光亮。
手机没信号没网,也没什么玩的,易胭索性也入乡随俗,早早便上床睡觉。
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有睡眠不好,没有失眠,反而睡得很好。
隔天是在鸡叫声中醒来的。
清晨外面浮动一层雾气,天还没亮,但外面鸡鸣声已经此起彼伏。
估计有狗被吵醒了,还叫了几声。
实在是太久没体会到这种在鸡鸣声中醒来的生活,鸡鸣过后易胭便清醒了。
这道理就如人换了新闹钟铃声一般,新的铃声比旧的容易叫醒人。
易胭捞过枕头边的手机看了眼,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进来,信号就没好过,一条短信一个电话都接不到。
她闲着没事,从床上起来,打开后面一扇双木门。
门闩打开,门轴转动发出沉涩声响,易胭走出回廊。
外面的天还没亮透,黑里透暗蓝,林子里高树冲天,枝杈古朽弯曲,往天上升。
易胭看了眼收回目光,早晨的空气透一丝凉。
她就这样靠在双木门上,盯着前面看不真切的树林发呆。
这种生活,突然让她想起那些逃跑的日子,睡得不安稳,一听到点声响便会警惕,纵使她这种胆大的人,也会下意识担心潜伏在黑暗里的威胁,何况她身边还有个易檬。
她和易檬不是没被抓回去过。
被抓回去过的。
这种黑暗无所事事的时刻,最容易让人想起以前的事,那些自己不愿去想的事。
然而就是她分神间隙,前方森林里忽然一个影子滑过。
黑色的,迅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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