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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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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江砚!听得见吗?”

“江警官!救援到了!”

“江砚!”

“你在哪?”

“收到请回答!”

耳边警笛呼啸渐渐远去,意识开始抽离模糊不清。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热带雨林,很暖很轻地落在他眼睛,万千画面化作虚无光点。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枕戈待旦没有合眼,眼皮在这个瞬间被压上千斤重量,一旦闭上就再也没有力气睁开。

时间和生命以可感知的速度,无声无息顺着手臂鲜血一起流逝,留下一地浓稠斑驳的痕迹。

直至被人掩住口鼻捂住耳朵一般,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伤痛无法感知,坠入沉沉黑暗。

“伤者肱动脉中弹,失血过多!情况非常危险!”

“头部受过钝器重击!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

“血压一直在下降!”

“患者已经出现休克症状!”

病床上身负重伤的年轻警察皮肤苍白,身上黑色作训服被血染得深浅不一,半边脸都是血污触目惊心。但如果目光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就会发现他五官其实非常深刻英俊,不粗犷,甚至还有些斯禁欲。

他寸头,脸型偏瘦,剑眉墨黑淡入鬓侧,睫毛垂落长而柔软,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干净冷淡,像个警校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样的年纪,仿佛还应该在篮球场挥洒汗水引得女生尖叫,还应该在阳光下笑得嚣张恣意不信鬼神不信人,又或者有个感情稳定的女朋友准备谈婚论嫁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像现在,生命迹象开始消失,宛如垂垂暮年的老者,距离生命尽头只有一步之遥。

六月底,顾桉放暑假,开学就是大三。

再有三十天,那个人就离开整整一年,在过去十一个月里,他音讯全无下落不明,仿佛曾经他的存在都是她幻觉。

她无数次梦见他受了重伤,又无数次梦见他从未离开,十八岁的夏天美好如幻影,时间永远停留在旋转木马前,璀璨灯光是童话故事的颜色。

她问他如果木马再出现故障怎么办。

他轻笑着开口,语气宠溺:没有关系,哥哥抱。

每每睁眼,眼前深黑一片,拱形窗外天边朗月清冷无言。

每梦见一次,他在她生命里留下的烙印就更深刻一分,直至永远无法磨灭。

再有五个月,她就要迎来她的二十岁生日,她写给他的明信片或许要因为“查无此人”被原路退回,而当年他写了什么她将无法得知。

人生不会停滞不前,她可以一直等他。

一年、三年、五年,直到看见他安然无恙。

喜欢上别人又或者娶妻生子都没关系,只要他好好活着,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天刚蒙蒙亮,顾桉已经晨跑回来。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把江砚的生活习惯据为己有,跑步、锻炼,甚至是耳机里的歌都是他喜欢的重金属乐队,衣服也从她喜欢的花里胡哨,变成简单的黑白灰蓝。

顾桉展开瑜伽垫简单拉伸,之后打开电视。

电视机里广告播放完毕,早间新闻背景音乐响起。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早上好,今天是六月二十日,星期六,农历四月二十九。”

顾桉扎着马尾,宽松白色短袖浅灰运动裤显得人在衣中晃,脖颈搭着运动毛巾,转身打开冰箱拿牛奶。因为跑步的关系,肩背挺直削薄,手臂、腰、腿开始有纤细利落的线条。

她的本意是长个子、等江砚回来和他显摆,以及有朝一日能和他一起去跑一次马拉松。

可是江砚没有回来,她的身高也遗憾固定在十八岁的一米六一,只是虽然脸上还带着没有消掉的婴儿肥,下巴却隐隐有尖削漂亮的弧度,看起来还是长大了些。

顾桉嘴里咬着牛奶吸管,娃娃脸一不小心又撑得圆鼓鼓,现出可可爱爱的原型,像极江砚第一次见她时、她吨吨吨咬着珍珠喝奶茶的时候。

“201x年6月2日,a省公安厅禁毒总队在十几个省市禁毒部门协助配合下,破获一起部级督办大案,逮捕犯罪嫌疑人六十余人。这起案件侦查过程长达十个多月,专案组民警在极为危险的情况下多次深入犯罪团伙内部,彻底摸清该犯罪团伙组织架构、内部详情及运作模式,并于今年年初开始对该特大犯罪团伙精心布控有计划收网,成功于6月2日凌晨彻底摧毁该特大犯罪团伙”

电视里新闻播报声音不停,窗外蝉鸣阵阵又是一个初夏,电饭煲呼哧呼哧炖着香甜浓稠的米粥,空调运转冷气环绕

顾桉却仿佛被人捂住耳朵,什么都听不清。

心脏不停下坠直至落入深海,整个人仿佛溺入深潭静水,时间凝固空气不再流通,大片酸涩兜头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江砚呢?

他在哪?

他还活着吗?

他什么时候回来?

直觉告诉她江砚执行的秘密任务正是此件部级督办大案,可是为什么,案件早在二十多天前就成功侦破,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桉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电视屏幕,因为极力忍着眼泪憋到眼眶发红酸疼,却还试图从某个边边角角找到江砚痕迹哪怕是个打了马赛克的背影也好

然而整条新闻自始至终没有一名警察出现。

画面切回演播室,主持人作结束语:“有这样一群人,行走在刀尖却默默无闻,流血流汗负重前行却永远无法为人民所知,让我们向这些不能露脸的无名英雄致敬!”

顾桉眼睛酸涩难忍,眼泪终于不受控制滴答滴答砸在地板。

她站在电视机前,看起来还是小小一团,瘪着嘴角擦眼泪,委屈巴巴像个被人抛弃的小朋友,身边却没有那个人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他身上有清浅好闻的薄荷香,怀里温度很舒服,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哄着,“乖,不哭。”

她拼命克制的情绪遇到一点出口疯狂决堤,来势汹汹,而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视野从模糊变清晰,手机屏幕上简明扼要四个字。

每个字都利刃一般,猝不及防戳到她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他回来了。”

医院走廊上刑侦支队众人站了一排,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铁血刑警无一例外红了眼眶,昔日嬉皮笑脸话最多的楚航蹲在角落,脸埋在掌心始终不肯抬头。

“江砚在追捕逃犯过程中遭到犯人同伙开枪伏击,中弹的地方是手臂动脉他是怎样在这样情况下还他得多疼啊!”

“他应该是做好和犯罪分子同归于尽准备的。”

“已经昏迷二十多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精密仪器滴滴答答,代替了他笑,代替了他说话,代替了他温温柔柔俯身和她平视,叫她顾桉、小朋友、小哭包,还有让人心尖发颤的“公主殿下”。

他安安静静躺在那,睡颜安静俊美。警官证放在一边,照片上的人干净明朗意气风发,目光清澈,瞳孔黑而纯粹,让人想起暴雨洗过的湛湛青空。

证件照后面,鲜血染过的平安符露出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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