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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廊下墙头的狭窄角落里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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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墙头的狭窄角落里, 头顶的牵牛花千条蜿蜒出墙头,灰尘的云在墙角阴翳下移动,尽是夏味。

“快去看小公子!”

“这可如何落的水?夫人知道该着急了。”

整个侯府的仆从都奔去看戚星垂, 若远若近的声音, 将戚映竹从怪异气氛中惊醒。她猝不及防抬头,便见自己与时雨面面相对,少年低头, 目不转睛地等着她的回答――

她回答什么呢?

时雨快要抱上她了。

戚映竹从自己那短暂的情爱中抽出精神, 避开时雨的靠近, 低声道:“别胡说了……我去看看星垂。”

时雨抓住她的手。

戚映竹被握住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如被细微的电流所击, 骨头跟着麻木。但这感觉稍纵即逝, 时雨松开了她的手指。戚映竹心中生怅时,听到时雨在后问她:

“我是不是做了错事,要让你帮我收拾后果?”

戚映竹回头看他,见他眸子幽黑, 神色不安。她一愣, 心想时雨竟会想到这个。她抿唇一笑,声音低婉:“你确实不该推星垂下水……但这也不怪你,是我没有教过你。不过星垂会水,如今又是夏日,应当无碍。”

时雨直勾勾地盯着她:“我考虑到了他不会死, 才推的。”

他委屈嘀咕:“我没想杀他。”

这下子,反而是戚映竹吃惊了:“时雨,我没觉得你会杀谁啊。”

时雨一滞, 见那妙龄少女苍白的面上浮起一丝赧红的笑。她瘦削的肩膀背过了他,眼中一晃而过的笑影, 还是被时雨捕捉到。时雨看她背影看得怔忡,心里有麻麻的酥感腾升。

他听到戚映竹背着他说:“改日有空的话,我再带你去向星垂赔罪。但今日必然不行……时雨,你去我房中等我吧。”

戚映竹手指攒紧袖子,胆大地补充:“秦女郎说的不完全对。你悄悄进我房舍……我不介意的。”

说罢,戚映竹不敢多看时雨,急匆匆地离开此地,前去看望戚星垂。她既担心戚星垂落水后出什么毛病,也怕养母得知是时雨将戚星垂推下去,而惩罚时雨。

戚映竹进去弟弟的房舍中,还未曾绕屏风进内舍,便听到里面弟弟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戚星垂:“好了,大夏天的,我就不小心跳下水嘛!我根本没什么事,别大惊小怪的。”

侯夫人紧张万分:“不行!你好好在床上躺着,不许下地!掉水可不是小事,若落下病根怎么办?我必得让人看着你,不许你下地,好好在床上养病。可别像阿竹那样……”

戚星垂打断:“我没病养什么病啊!阿母你不能因为映竹姐身体不好,就觉得谁都身体不好啊……”

戚映竹脚步一顿,她人已走过门口,看到了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看到了侯夫人拉着不断要下床的弟弟,声音着急中带了哭腔。戚映竹心中蓦地恍惚,想到了自己幼年时,每次病得厉害时,侯夫人也这般心疼又着急。

只是后来她病得太多了,大家已经习惯,母亲父亲都不来看她了。

最初……都是有过爱的吧。

戚映竹心中一酸,一时间,为自己这两人对养父养母的冷言冷语有些愧疚。她更惭愧自己带时雨来,时雨推了戚星垂下水……戚映竹站在屏风后,踟蹰着如何道歉时,听到戚诗瑛高声问过仆从一圈后,回头来质问戚星垂:

“是谁推你下水的?”

戚星垂不耐烦:“我自己跳下去的!”

戚诗瑛嗤笑一声,不信他。她怀疑是戚映竹带回来的那几个古怪的人:“是不是戚映竹……”

侯夫人惊疑:“此事和阿竹有关?”

戚星垂大声:“我都说了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夏天这么热,我想游水不行么!”

戚诗瑛:“那你也不会傻得往自家湖里跳吧?弄得这么狼狈?”

戚星垂:“行行行,我说实话了……就是因为你们整天逼着我读书、上进,弄得我很烦,我就想跳下湖装病,吓唬你们……要是知道你们这么紧张兮兮,我也不会跳了!你们真是烦死了!”

侯夫人和戚诗瑛齐齐一怔。

戚映竹走出了屏风,得侍女一声通报。床畔前围着的那几人,都回头来看戚映竹。戚星垂坐在榻上,手里抓着一条热毛巾挡住脸,露出一只眼,对戚映竹眨一眨眼,调皮万分。

戚诗瑛眯眸看戚映竹,怀疑地冒出一句:“你和我当时一起在画舍,怎么你这会儿才来看星垂?”

戚映竹:“我……”

戚星垂:“映竹姐身体弱,走得慢,和诗瑛姐你又不一样!”

戚星垂对戚映竹眨一下眼,他几次暗示,戚映竹心中已经了然,他不想让众人知道时雨的事。然戚星垂对时雨能有什么感情,不过是怕戚映竹在府中难做人罢了。他还天真地希望戚映竹能够回家来,再不用颠沛流离在外。

戚映竹心中酸楚,走到榻旁。她观望少年些许时刻,见戚星垂面容红润,精神昂然,确实损伤不大。戚映竹盯着他,缓声:“傻弟弟。”

侯夫人拉着戚映竹的手:“映竹你来,你弟弟以前最听你的话了。他居然因为不想读书而跳湖,回头夫君知道了,不得打断他的腿……真不让人省心!”

戚映竹轻声:“我劝劝弟弟?”

戚星垂登时不乐意:“映竹姐,你真的要劝我读书?我对你那么好呢!”

戚映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禁莞尔。她噗嗤一笑间,满堂生辉。侯夫人、戚星垂和家中仆从们已经对这个养女的美貌看得十分习惯,戚诗瑛却在一旁看得怔忡,神魂都随之一荡。

戚映竹伸指戳一下弟弟的脑门,回头对侯夫人说:“许是先生太严厉了,弟弟才不想读书。正好我这几日闲着,便陪星垂读两日书吧。”

戚星垂这下子高兴了:“很好很好,我愿意和映竹姐一起读书。”

戚诗瑛阴阳怪气:“我呢?”

戚映竹美目看她:“你若愿意,也可同往。”

戚诗瑛脸皮一僵,登时拒绝。

侯夫人见他们三人在此说话,虽戚诗瑛偶尔免不了阴阳怪气,但有戚星垂插科打诨,戚映竹又脾气温柔,姐弟三人,倒是第一次看上去这般和谐。侯夫人欣慰,若是当初诗瑛回来的时候,对阿竹表现得不那般仇视,侯府其实也不愿将戚映竹送出去。

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

即便是……戚映竹身体太差,夫君早与她商量过,不要在阿竹身上放太多心,以免日后伤怀。

遥想往事,侯夫人不禁一叹。姐弟三人说话间,侯夫人盯着戚映竹多看了一刻,女郎娇娇弱弱,腰肢纤细,自有一段风流。这位女郎如今能站在这里和他们说话,偶尔还能笑一笑,看上去,比在侯府养病时,健康了许多。

侯夫人被侍女扶着离开了儿子的庭院。走在灯火辉煌的游廊中,两边灌木簌簌,偶尔响起几片蛙声,清湖有鱼儿跃水。侯夫人面容掩在灯火下,一路无话。

侍女知道夫人的心事,主动开口:“映竹女郎,看着身体好了很多。起码不是整日躺在病榻上了。”

侯夫人道:“两种可能。一种是多出去走走,真的能让身体好些;一种是回光返照,上苍的恩惠。你觉得是哪种呢?”

侍女一惊,登时不敢接话了。

侯夫人问:“这两日她住在府中,可曾吃药?”

侍女想了想:“有吃一些,但用的没有以前多。奴婢以为,映竹女郎是不想用侯府的。”

侯夫人:“也可能是药物对她用处不大。我这个养女……生得一副娇娇弱弱的身子,心思却玲珑剔透,素来想得很多。她自己大约是心里有数的。”

侯夫人侧过脸,望着黑黝黝的夜色,心头涌上酸涩无力感。她兀自有些后悔:“其实当初不该让阿竹出去住的……山上能有什么好光景,白白耽误她的身体。

“算命先生以前断言,说我这个养女活不过双十……而今我怎么看着,她连十八岁都熬不过去呢?

“当日是为了平诗瑛的心,才赶她离府。诗瑛这些年过得不好,听多了外面的闲话,以为自己回来,我们会不喜欢她,喜欢阿竹。她才怎样都要阿竹离开。其实……阿竹那身子……可诗瑛到底是我们亏欠了这么多年的亲女儿,外人不管怎样说,我们岂会不疼诗瑛?我和夫君,只好盼着阿竹能体谅我们的苦心。如今……哎。”

侍女道:“许是夫人想多了。奴婢看着,映竹女郎现今能走能说能笑,确实比往日看着好很多。说不定她身体是真的健康了。”

侯夫人:“……明日拿名帖,找宫中御医来看一下吧。”

侍女自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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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映竹在戚星垂那里又坐了一会儿,她心绪不平,总是想着时雨,便难免表面在面上。戚星垂以为姐姐累了,便不缠着姐姐,催促戚映竹回去歇息。戚映竹对弟弟感激地望一眼,戚星垂咧嘴笑。

戚星垂:“映竹姐,我这边新得了好多品质不错的人参燕窝,我让你给你拿过去。从明日开始,你多吃点,对身体好的。”

戚星垂再补一句:“诗瑛姐肯定不要这些了!我这里新得了兵器,送诗瑛姐。”

戚诗瑛哼一声:“谁稀罕你的一碗水端平!”

但她目光睃一下一旁的戚映竹,到底未曾再说什么。

戚映竹回到自己的屋舍,推开门时,愣神地看到屋舍靠里舍的梳妆台,被搬到了屋子正中。一个美少年正端着镜子,左勾右画,手持眉笔。他还穿着不合身的女装,因不合身,整片锁骨和胸怀全露了出来……

听到开门声,他扭过脸来,眸如清水,唇瓣嫣红。胭脂未曾涂好,向雪白的脖颈直刺刺划下去长长一道,深红入怀。

其实挺好看。

但是他发鬓间插着的流苏金簪,晃了人满眼。

侍女提着灯笼跟在戚映竹身后,要将戚星垂送给姐姐的礼物,帮戚映竹送进屋中。

戚映竹吸一口气,一下子关了门,阻挡外面的侍女们。

侍女们:“女郎?”

戚映竹声音紧绷:“东西放在厢房便好,不用送进屋中。我累了,要歇息了。”

门外的侍女们面面相觑,道:“那我们服侍女郎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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