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1 / 2)
兰月娥好似吃了口凉水般, 忽而清醒过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为了安雪采缕缕行险,乃至于把自己放在后一位。
兰月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肺腑间也不觉染上了一缕酸意。就好似这一次, 若不是为了安郎造势, 事情绝不会如此。
自己行事一向谨慎, 便算为了郑贵妃做活儿, 本也可以低调一些。还不是她揣摩安雪采得心意,替安雪采寻个机会针对念善会。
说也奇怪, 这一瞬间兰月娥对安雪采强烈的执着欲顿时消失。
她以自己性命,博得安雪采站在自己这一边。可突然之间,兰月娥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兰月娥简直不明白自己片刻前为何那般疯狂。
是因为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非要跟萧玉锦那个公主争,争自己谁能赢?
兰月娥一回过神来, 便生出浓浓求生欲。
不过她想了想,终究没有站起来, 继续保持自己痴情慈母的姿势。
现在她已经跳到这个坑里面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
安雪采会令人瞧着,念善会肯定也令人窥探。万一闹出点儿动静来, 别的不说,那位越剑仙怕是会提剑杀来。她那几个手下, 能顶什么事?
坑跳都跳了,这时候再闹, 是无智之举。
兰月娥心里再有求生欲,也克制自己跳起来的冲动。
她讨了几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
小时候家里人卖了她, 便给她买了桂花糕。兰月娥捡了一块吃了, 舌尖尽数是甜腻之味。
兰月娥咽下一块, 便瞧瞧自己生下来的孩子。
天儿现在已经八个月了,也开始吃一些辅食。兰月娥将糕嚼碎,口对口喂了自己孩子。
就像她跟雀儿讲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再赏了那孩子桂花糕吃一样。
旁人见了,只觉得她慈爱,也看不出这其中诡异之处。
听到了安雪采的脚步声时,兰月娥仍保持垂头温柔的姿势。她伸出了手,隐秘的掐住了孩子的咽喉,稍稍用力,只怕这娇嫩咽喉就能捏个粉碎。
别人自然不懂她,她自然是有情之物。就好像之前的兰安,察言观色觉得她喜欢雀儿,这也没算看错。
那孩子跟她一样,出身贫寒,又被父母所弃。若她不喜欢,也不会招那孩子过来,浪费时间喂她糕吃,再给她说故事。只不过她待人的情意,原本没几个人能懂。
她也是爱儿子的,但安雪采若不肯饶速她,也不能让安雪采白得一儿子。
那些心思流入了兰月娥的脑海,使得兰月娥面颊之上增了几许古怪异色。
她抬起头时,却是一脸深情和柔顺。
安雪采一心向着那位明玉公主装高贵,可他骨子里却并没有真正的高贵。
那份高贵,也是安雪采消受不起的。
安郎还是爱自己,喜爱自己为他出谋划策。
他要是真那么义正言辞,干干脆脆,一刀结果了自己这个坏女人。只怕他舍不得。
事已至此,无论兰月娥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是要继续演下去。
这既让兰月娥觉得恼恨,又使得她觉得刺激。
她当密首时,也炮制过几个自命清高,不知进退的官儿。
兰月娥花样儿多,手段狠,她最喜爱便是撕开那些道德君子假面具,看着他们道德崩溃后可怜虫一般模样。
就好似骑长说的那样,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单单看出不出得起。
又或者,这个人舍不舍得出。
那种刺激的感觉涌遍了兰月娥的身躯,使得兰月娥的肠胃感受到刺激微微酸疼。
然后一片手掌落在了兰月娥的脑袋上,旋即抚上了兰月娥的面颊。
男人动作微粗鲁,却也透出了几许温柔之意。
“这津州之地,还是我说了作数,轮不到旁人言语。阿娥,你也轮不到旁人管教。”
兰月娥一下子便懂了,一股子甜蜜的喜悦之意顿时涌上了兰月娥的心头,使得兰月娥心尖儿微甜!
那些甜蜜也并不是来至于爱情,而是来至于胜利喜悦。
萧玉锦终究“做错了”。
安雪采年逾三十,又是一方之主,身边从不缺奉承和仰慕。这样的男人,自然喜爱年轻高贵的女孩儿。可他不喜欢这样女孩儿板起脸孔教训自己。
若萧玉锦说错了,可能安雪采还会一笑置之,可偏偏萧玉锦说对了。
他确实为了驱逐念善会,没有深查这件事情。他虽不知道这么干的是兰月娥,却有意借此事驱除念善会。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
现在闹成这样儿,安雪采受不得别人轻视。
尤其萧玉锦还那么聪明,看得那么透。她的年轻和高贵是那么扎眼,令安雪采都喘不过气来。
此刻自己再献出兰月娥,又像什么?兰月娥虽然恶毒,可现在谁都知道这女人是自己外宅,还生了个儿子。他觉得自己把兰月娥献出了,显得姿态太低。
兰月娥内心对安雪采进行分析,将安雪采分析得透透的。
年轻的女孩子固然聪明,却犹自有些涩味道,说话还不够圆滑,尚有几分意气。安雪采爱她的真,却厌她的涩。
安郎三十多岁年龄,有了一定资产,已经低不下这个面子,顾忌得也多。他也不是二十多岁毛头小子,还讲究个血气之勇,什么都要黑白分明。
同时这个年纪,他又还未有真正老辣,为了利益可以脸皮放在地上踩。
前年南安王进京,六十多岁人了,封地上并不安分。他被卫玄胁入京中,还挺着身子骨跳舞以悦陛下,脸皮都不要了。可这又有什么,骑长说这样的人,才最是无敌。满京城的人都取笑南安王时,骑长眼底却无半点讥讽,反倒有着冰冷杀意。
唉,安郎现在,却还受不得这个。
入红花卫,掌密首之职,兰月娥学的东西很多,最重要的却是分析人心。
这么想着,兰月娥手指头轻轻的从孩子颈旁移开。
她抬起头来时,双颊如娇花般娇红,眼底含情脉脉,尽数是仰慕之意。
谁看到兰月娥这样眼神,都知晓她以夫为天,将安雪采当作天神一般存在。
可兰月娥却想着属于自己的人生哲学,欲取之,先予之。一个人要想将另外一个彻底掌控手中,便要做出一副没有他会死的可怜样儿。
谁也瞧不出这般眼神下隐匿的心思。
安雪采也瞧不出来。
安雪采也没汲取他原本那个世界身居高位者被拉下马的教训,终究还是将兰月娥给保下来。
津州闹腾一圈,仍未将兰月娥给挖出来。
反倒津州城中传出一些流言蜚语,说兰月娥乃是为朝廷办事,是红花卫的密首。惹来红花卫记恨,人家今日不好理会,以后便难说了。
这么一说,原本那些个苦主声音也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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