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水火不容(2 / 2)
负责观察“地动仪”的是齐鲁学院来军中轮值实习的学子。
早在修筑竹筋水泥城墙之前,方靖远就让学子们自己动手,组装了八个地动仪,分别安放在内城八角方位。这些地动仪原本是可以监测地动甚至地震情况,是根据汉代张衡所制造的“地动仪”仿造出来的简化产品,虽说监控地震情况未必精准,可对于方圆十余里范围内,大型的“地下”作业,却是根本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金兵那边一开始挖地道,方靖远很快就收到了消息,随手转交给了朱熹和裴文卓。
“金兵开始挖地道,怕是打算直通到城墙下炸城。”
朱熹闻言一惊,“金人何来那么多炸药?”
方靖远叹道:“火药这东西,只要有方子又不难做,只是威力大小有所差别而已。当初金兵围攻汴京,也曾用过火炮,他们亦非只知马上作战的莽夫。先前我们击退完颜允中,怕是引起了这些金兵的戒备,所以不敢直接来攻城,而是打算来阴的。”
可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看了对手的智商,并不是所有金国将领都似完颜允中那般遇弱则强,遇强则弱,一败就跑的,眼下来的这三州将领,看来就并非轻举妄动的有勇无谋之人。
裴文卓若有所思地说道:“正因为我们的城墙坚固如金石,他们便打算以火克金,挖地道炸城墙,那火药既为火性,想必也应当怕水吧?”
“没错!五行生克,木克土,水,水克火,火克金,火药最怕自然是水。”朱熹击掌笑道:“裴三郎想得不错,济南别的不多,就是这水多。”
除却业已结冰的黄河之外,济南城中尚有一湖七十二泉,地下水系之丰富发达,堪比江南水乡。
虽然此时的济南尚未有“泉城”之名,可城市城外挖出的泉眼有名的就有数十个,更不必说那些隐于地下的暗河和泉眼,尚不知有多少。
金国三军自北方而来,都不曾了解济南府的地势,更不知这里的地下情况,只是看到如今的府城城高墙固,硬攻不成,便想出这么个“好”办法来,却不料天时地利人和之中,他们当真是一个都没能占住。
乌古论带人挖地道,唐括翰和蒲察鸣辉也没闲着,一边四处扫荡搜寻有无漏网的宋人,一边将周围的树木砍伐殆尽,用来制作云梯和攻城车投石车,可惜济南府城北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华山,高不过百余米,根本挖不出多少石头来,便是造出投石车来,也没有多少石弹可投。
蒲察鸣辉的人便在外扫荡之余,还要搜集木石物资,每日都不得闲暇不说,几日下来,忽然发现每天出去的人都会少几个,起初以为是走失了迷路,可等了两三日不见回来,就开始发觉不对。
岳璃和霍千钧让人将抓获的金兵用绳索绑了,五人一组,都脱下了他们的军服绑成了一串,准备押往矿场做工。如今府城这边开了不少矿窑,既要挖煤又要炼铁,还有淄博那边昼夜不同的砖厂和瓷窑,都需要大量的苦力做工。寻常的百姓都有专人指导学习技术,那些纯粹的体力活就得交给这些金兵俘虏去做,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
“今天好像没有落单的小队出来了。”霍千钧用千里镜观察着金兵大营,颇有些遗憾之感,“其实这样零零散散地抓人,几时有个头?倒不如我带人先炮轰一轮,等他们炸营之后,再去抓俘虏,肯定能抓不少。”
岳璃断然否决,说道:“既已胜券在握,又何必多耗费人力物力?我们的人手有限,若是现在就让他们炸营,就算一次能抓不少人,但也得有大半逃走。使君既然说了,要将他们全部留下,就不可轻举妄动。”
“好吧!知道你最听他的话!”
霍千钧无奈地说道:“将在外,军令可有所不从,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不趁他们立足未稳杀个痛快,难道还等他们攻城失败后撤退时再抓人?”
岳璃摇摇头,微微一笑,“你莫非忘了,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说着,她指了指那些俘虏们被扒下来的衣服,说道:“等再抓几个舌头带路,我们就先去抄了他们的老窝!”
霍千钧顿时眼睛一亮,终于明白方靖远为什么执意要将那些来犯的金兵都“留”下来做客了。
金兵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给他们的空间就越充裕,如今中原和西南西北的金兵都在围攻开封,和宋军的援兵恶战在一起,将那边都杀成了血磨盘。而他们赶回来支援山东,却收到了方靖远让他们在城外游击作战,无需进城的消息。
起初霍千钧还有些不明白,现在岳璃一说,他才明白过来。
守城从来不是彻底解决战斗的办法,以守为攻,抄其后路,才是他们眼下最彻底解决战局的办法。
一想到若是能趁此机会拿下棣州冀州和沧州三地,距离燕京就更近了一步,霍千钧就激动得热血上头,当即就带兵又出去“遛”一圈准备抓几个“舌头”回来,以便将来借他们只口诈开城门。
他们这几次抓到的俘虏,都是先恐吓威胁一番,愿意投诚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送去做苦役,其余的士兵则跟着金国降兵学习基本的金人语言,别的也不用多了,只需要学会“得令”、“遵命”,“好”等几个常用语能糊弄过城门守卫便可。
只是唐括翰和蒲察鸣辉发觉失踪的人数已有数百人之多,便提高了警惕,将营寨看守得更加严密,不再派人外出,而是跟着乌古论的人一起,开始全力挖掘地道,一口气足足挖了十来条地道通往城墙之下,地道之间相隔不过百步,就是为了在炸开城墙后能够相互照应着合力攻城。
辛辛苦苦十来天,一朝挖……空,最前面的一个士兵收势不住,一镐砸穿了土墙,起初是一小股水柱,接着水流越来越大,最后轰然作响,竟然冲入地道之中,直接将整条地道淹没。
他们为了防止被宋军发现,先向下挖了数米之深,才开始横向挖掘,一边挖一边有人往外运土,耗费人力不知多少,可没想到辛辛苦苦到了距离城墙不过五十步之地,却一下子挖空进了水。
“怎么会有水?”唐括翰闻讯气得差点昏厥过去,“如今连黄河都结冰了,还不到二月春分,怎么会解冻化冰为水?莫非又是那个方靖远在捣鬼?”
手下的人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们挖地道时,就已发觉只有地下三尺结冻,下面其实已经化冻,这两日回暖得快,宋人在城外的护城河中放了水,虽然表面上都结冰了行人走马,可冰层之下仍有河水流动。更何况……济南府地下还有不少泉眼……我们的十条地道里,有两条都挖出了水,如今又被淹了五条,就只剩下三条,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挖下去了?”
地道被淹没时水进的快,又是极为寒冷的冰水,一下子涌入之后,地道中负责挖掘和运土的百余士兵都当场毙命,无一幸免,其他地道剩下的人虽然安全了,却仍是心有余悸,不敢再挖下去。
“不挖了……”唐括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照这样下去,我们的地道根本挖不到他们城下,到是成了给他们挖井的……罢了,此处天时地利不和,我们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只是不等他想出办法,霍千钧和岳璃已带着抓获的俘虏和扒下来的军服,佯装他们战败后的逃兵,直奔距离最近的棣州而去。
等蒲察鸣辉收到消息时,却是棣州城破后逃出的副将蒲察扬不死心地逃到了他们的营地之外,见到他时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被人带到他面前,一松手便扑倒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脚嚎啕大哭起来。
“那些宋人奸诈狡猾,竟然扮做我军士兵,让准吐古的人带着装作败兵逃回棣州,说将军在济南府战死……我等一时不察,上当开了城门,竟然……竟然被他们偷袭得手,丢了棣州……末将罪该万死,请将军速速领兵回棣州……”
蒲察鸣辉面如土色,气得浑身发抖,“该死……该死……真是该死!”
蒲察扬哭尽血泪,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头一歪,当真在他脚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本就已身受重伤,又强行提着一口气赶来寻找蒲察鸣辉,如今心事一了,就彻底没了气息。
“啊——回军!我一定要杀了那些宋人替你报仇!”
蒲察鸣辉悲愤地长啸一声,拔刀一挥,刚要冲出营帐,却听外面传来轰然雷鸣之声,连着地面跟着震动起来,他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急忙冲出营帐,却见整个营地黑烟滚滚,火光冲天,竟似已深陷如火海之中。
“是地火!是从地下炸上来的火——”
“难道是地狱之火?是地下的鬼怪,还是宋军……”
金兵惊慌失措之余,尚有人在议论纷纷,谁也想不到,为何突然之间,会从地下炸出几道火柱后,流淌出黑色的油脂,所到之处,火光四起,水扑不灭,让整个营地都陷入了真正的火海之中。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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