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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二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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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

三拳, 一拳比一拳重。

穆行州数次想上前拦下,都被五爷挥手止住了。

最后还是封林看不下去了,亲自上前拉了俞厉。

“你还要把人打到什么时候?”

俞厉在封林的拉扯下, 生生停住了第四拳,两只眼睛依然瞪如虎,满身都是叫嚣的怒气。

五爷嘴角出了血,口中满是腥甜,穆行州急着上前拿了帕子给他, 五爷简单地擦了擦,没有多余的言语。

俞厉看着他这样子, 仍不觉解气半分。

他恨得不行, “詹五, 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必提,我只问你, 什么时候肯把阿姝放回来?!”

五爷在这句愤怒的问话中, 垂下了眼眸。

“我不能放她走。放她走,她就不会回来了。”

俞厉在这话里, 简直笑出了声。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我妹妹不是你定国公府的小妾吗?一个小妾而已, 有什么紧要的?你定国公詹五爷坐拥朝廷山河兵马,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妹妹算什么?!”

口中的腥甜变得发苦, 回到当初,詹司柏怎么也想不到, 詹淑贤给他送来的妾室,会是他不能割舍的人。

“当初,是我对不起阿姝,让她以小妾的身份进了门。”

可俞厉只是冷笑,“对不起她?我们进京, 只是为了给阿姝治眼,是你阻了我们的路,这才导致阿姝和我走散!”

俞厉一想到当初进京的状况,就恨得牙痒,又心疼的难受。

“你可知阿姝被伤了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京城那么大,她人生地不熟,不仅走散,还虽是可能被你定国公的人马捉走!结果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被你定国公府掠了去!还要给你做妾。可怜她眼盲,逃不出去,又要给你生孩子... ...”

俞厉不由想到了在贸州飞燕楼的情形。

那时阿姝已经怀了詹五的孩子,肚子挺着,眼睛没治好,还被朝廷的人团团围住。

俞厉一想到这些,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妹妹,吃得这些苦,就气得发慌,只想再给眼前的男人一拳。

要不是封林拉着,他便冲上前去了。

他冲不了,眼眶蓦然一热,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詹五,你怎能欺负我妹至此?!”

五爷口腔中的苦涩掩不住了。

他不由地也想到去岁秋日,阿姝刚进国公府的那天晚上。

那天下着雨,他在事后让她离开,可竟没有一人替她引路。

风急雨骤,她一个人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记忆,自己给自己撑着伞,摸索着寻找回去的路。

她在湿滑的石路上摔倒了,摔了满手的血,翌日还要跪下给他敬茶... ...

那些过往,令人不敢去回想,略一想起就心痛后悔。

他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干脆。

他欠她的,要用他毕生所有去还。

而俞厉还瞪着他,“你让我妹给你做妾,还想招安我为你们的狗朝廷效忠?!你想都别想!”

五爷在这时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他说不是妾,“阿姝是我的妻。”

“妻?!”俞厉简直要大笑起来,“妻是你信口胡说的吗?名分呢?!”

五爷神色没有退惧没有犹豫,“我很快就会和离,阿姝也是知道的,和离之后,阿姝就是我的妻,是定国公夫人。”

话音落地,山崖下呼啸的往水浪声静了静。

詹司柏说得这话,俞厉没想到。

他看过去,欲从他眼中看出他的敷衍或者哄骗,可只看到了真诚。

俞厉不由地想到了之前林骁说得话。

彼时,林骁说了两个字——爱重... ...

从前俞厉也曾想过,要怎样的男儿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他寻遍身边,只觉得都是歪瓜裂枣,怎么能配得上自己最好的妹妹。

若是阿姝要成亲,那必得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男子才行!

所以阿姝的亲事他不提,阿姝自己也不提,就一直拖着,甚至他看出卫泽言有些意图,但又觉得卫泽言不是肯为女子放下身段的人,还是委屈了自己的妹妹。

可妹妹竟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与朝廷那位忠臣定国公詹司柏,纠缠在了一起,而且还有了孩子。

他不得不承认,普天之下,詹司柏确实是他从前想过的、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男子。

但做妾,他一定不答应。

可詹司柏今日就在他眼前,不远千里秘密奔赴,亲口说他要让阿姝做他的妻,并无虚假之意。

“爱重... ...”

俞厉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复杂感受,只能咬牙切齿地转了身,一路上了小楼之上。

五爷看着俞厉的背影,抹了一把嘴角又溢出的血,稍稍松了口气。

... ...

小楼之上,所有窗户被全部打开,风灌满整座小楼。

封林和穆行州在台阶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穆行州礼貌地抱拳,封林亦回了礼。

只要楼上的两位,或者说俞姓那一位不暴起打人,他们不会上去。

而俞厉拳头噼啪响着,五爷只当听不见。

他只听到俞厉问。

“你想怎么样?招安我这个异姓王?”

五爷不否认,事到如今,他没必要跟俞厉兜圈子。

“我主张招安。不说朝廷如何,只说以俞地之势,强撑下去,也不过五载十载,难能长久。”

这话差点让俞厉暴起,但詹司柏继续说了来。

“俞地三面受敌,南面,赵勉不会甘心你吞并的一般秦地土地,势必还会找机会同你下手,只不过他兵马不如你强壮,良将不如你多,一时没动手而已。”

仗打了这么多年,秦地有限的精兵良将也耗损了许多,连俞厉都时常觉得手下人马不够,挑守城将军,都抓不到人。

而赵勉确实在努力招兵买马,此时无法动手,还多次派江湖杀手想要刺杀于他,改日有了充足的兵马粮草,必定挥师与他一战。

俞厉没有反驳,五爷又继续道。

“西面的戎奴被你一战击退,也不过是一时击退。戎奴新单于托寻你也晓得,那是好战之徒,他必定在积蓄力量,一旦你俞地摇晃,他必定冲在最前与你开战。”

这一点,俞厉也已经料到了,默默头疼。

最后,五爷说起了朝廷。

“朝廷建立百年,坐拥天下粮仓,有最富足的兵马,最完善的军备,能招来最得力的良将。就算我主和不出兵,但皇帝逐渐年长,大权收拢之后,朝廷终是要出兵的,到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你这个异姓王。”

他说一方出兵不可怕,“可朝廷一旦出兵,赵勉和戎奴也会闻到腥味前来剿你,若再有天灾降临,你又能撑得了多久?”

俞厉不说话了。

今岁俞地便十分不好,日头强烈,雨滴全无。

若是再如詹司柏所言... ...

这天下的局势,已十分明显。

所以卫泽言在他来之前再三劝他,若能杀了詹五,让朝廷立刻陷于慌乱之中,他们就有机会发展壮大,渐渐与各方势力相抗衡。

俞厉不禁朝着定国公詹司柏看了过去。

“你不怕我杀了你?杀了你,朝廷就要崩掉,阿姝那便,我再想办法去救便是。”

詹五爷在这句话里笑了笑。

“若你能动这个手,你就不是俞厉了。”

俞厉为什么得人心,是因为有情有义,这样的俞厉,会下暗刀吗?

况且俞厉心疼阿姝,不会随便下杀手。

俞厉冷哼一声,知道两人其实相互看穿,说到底,都是为了俞姝。

他揭过这个话题。

“你说的都不错,但这招安,我还是不能同意。”

五爷看过去。

崖边的风吹得小楼窗户咣当作响。

俞厉问他。

“阿姝一定不同意吧?只要阿姝一日不同意,我便不能投降于朝廷!我要造反,本就是为了阿姝!”

话音落地,五爷微怔。

“是俞家五族被灭的事情吗?”

“五族被灭... ...”俞厉怆然一笑。

他告诉詹司柏。

“你想不到的... ...那天我家小叔成亲,亲戚朋友全都来了,我迟了一步没有赶到,但我俞家却被官兵所围,在那大喜的日子里,朝廷用鲜血为我们俞家庆贺,将一家人斩杀殆尽... ...”

俞厉当时并不在,但他说有人在。

“阿姝被我娘关在暗格里,可怜她小小的年纪,没有人能救她,反而看着所有的亲人被官兵屠杀... ...她,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

山崖下的风仿佛魂魄的哭声。

五爷在俞厉的话里,眼眶发红地攥紧了手。

俞厉突然不气了,仰头笑了一声。

“你爱重阿姝,我看出来了。可阿姝心里的恨一日不化解,我一日就不会同意招安。哪怕如你所言,我撑不了几年最终战死沙场,我也要撑到底!

“我不为了旁的,只为了我妹妹俞姝,在这泼天的仇恨中,能痛快一时!

“你能让她心里没有恨吗?你能让她痛快吗?”

... ...

定国公詹五爷从遍州离开的时候,下了极大的雨。

这雨仿佛定在了他头顶,他一路驰马狂奔,暴雨一路跟随。

他耳中反复响起的,不是瓢泼雨声,而是俞厉的话——

“我要造反,本就是为了阿姝!”

“五族被灭... ...官兵用鲜血为我们俞家庆贺,将一家人斩杀殆尽... ...”

“阿姝见证所有的亲人被官兵屠杀... ...她,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我不为了旁的,只为了我妹妹俞姝,在这泼天的仇恨中,能痛快一时!”

寒夜冷雨,从天上砸落下来,又从斗笠的缝隙里落在男人脸上,顺着他坚毅的颌线,灌倒他胸前,灌注在他心口。

... ...

京城也下起了大暴雨。

外面电闪雷鸣,俞姝在雷电之中,被噩梦惊醒。

她睁开眼睛,昏暗的视线里,还是噩梦里的场景。

漫天都是红色的喜绸,小叔和青梅竹马的婶婶成亲了,娘专门给她换上了大红色万字不断头团纹的锦缎褙子。

可有人来传了信给爹,说官兵要来抄他们家了。

爹生气了,嫌弃传信的人在大喜的日子里胡言乱语。

可接着,又有交好的友人,也来偷偷给他们家报信,说他们家贡给皇宫的蟠桃出了问题,他们一家大祸临头了!

爹爹惊到了,他们家三代种蟠桃,从未出过问题,怎么桃子进了宫,就出了问题大祸临头?

爹爹立刻要去弄个明白。

可是晚了。

官兵包围了他们家,看着他们家的喜绸漫天,说这可正好。

“你们俞家犯了大罪,宫里下令,诛你们五族!人都在这,可就省事多了!”

话音落地,官兵全围了上来,人多混杂,不时乱了起来,推搡之间有一官兵被踩踏在地,接着,其他官兵齐齐挥刀。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在哪死都一样!所有官兵听令,就地斩杀!”

就地斩杀。

豆蔻年华的俞姝看着官兵举起了刀,一刀一刀挥向她的亲人。

挥向她叔叔,挥向她堂兄,挥向她的爹爹... ...直到她被娘一把抓住,塞进了暗格子里。

“阿姝,躲起来好好活着,等你哥哥回来,拦着他与他一起逃命!再也不要回来了!”

那天,亲人的鲜血从官兵的刀下喷薄而出。

俞姝麻木了,晃了眼睛。

从那之后,她再去看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血污一样,看不清了... ...

她坐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点了小灯的房间,那小灯忽明忽暗,却是血红的光亮。

电闪雷鸣,她一个人怔怔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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