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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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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段时间, 宫里……怎么说呢,群魔乱舞吧。

对于达尔罕王献女入宫的事,佟贵妃表示出了高度警惕,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出手,而是通过宜嫔与小那拉贵人婉转地试探。

之所以是小那拉贵人, 盖因宫中还有另一位那拉贵人,为了区分她们,便以大小来分别称呼。

对这些试探,娜仁通通当做耳旁风, 真被问烦了就掀起眼皮子冷冷地盯着她们,到底是宫里多少年混过来的,宜嫔和小那拉贵人还嫩呢, 娜仁一个眼神过去,足够她们遍体生寒, 悻悻然地退下了。

自永寿正殿出去,殿外的冷风一吹,二人一个激灵, 宜嫔阴沉着面色,眼刀子狠狠刮了小那拉贵人一眼, 怒道:“你方才扯我袖口做什么?”

“我便是不扯你袖口, 你还有胆子待下去吗?”小那拉贵人紧了紧身上的氅衣,抬着头缓步迈下台阶,一举一动都慢吞吞的, 不紧不慢的模样叫宜嫔面色更不好看。

小那拉贵人却仿佛浑然未决, 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永寿宫。

“走了?”正殿里, 娜仁把玩着炕桌上琉璃盘盛着的拳头大娇黄玲珑的香橼, 随口问。

琼枝:“嗯, 走了。”又将二人的表现细细说出来,娜仁思及方才见小那拉贵人退下时隐隐有些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由扯了扯嘴角,对琼枝道:“你看佟贵妃举荐的这几个人,性子上倒是天差地别。”

琼枝拧拧眉,微有些疑惑:“几个人?”

“……等着以后吧,热闹早晚会有的。”娜仁一时嘴快,倒忘了佟贵妃如今只举荐了宜嫔与小那拉贵人二人,不过没关系,不急。

琼枝眨眨眼,还是压下心中的疑惑,一面将热茶奉上换下残茶,一面道:“乌嬷嬷退了热,用了药,再发发汗,想来二三日便可以好了。”

“阿弥陀佛。”娜仁闻言松了口气,近几日京师天气变化多端,有时白日又极暖和,有时夜里冷风呼啸刮得人心慌。乌嬷嬷不说上了年纪,也是四十多五十的人了,身子骨虽然不错,但在当世来看也不算年轻,她病了,娜仁不敢大意。

琼枝笑道:“其实嬷嬷的身子一贯不错,不过偶然经了风病了一场,您不必这样挂怀放心不下。”

娜仁哪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些年在宫廷中见了太多生死别离,身边的人病了,她便不自觉地提起了心。

“几时了?皎皎快要下学了吧。”自打天气转凉,皎皎学习的地方便挪到了慈宁宫小花园的花厅中,下学的时间与往常倒是一样。

琼枝忙取了怀表来看,便道:“未正时分了,再有半个时辰,公主便要回来了。”

“那还早着呢,你坐下,咱们喝口茶。”娜仁笑吟吟地一扬下巴,琼枝看了看她,见她悠悠闲闲地靠在那里,笑盈盈地看过来,不容拒绝的样子。便点点头,自取了个杯子斟了热茶,在娜仁西下首坐了。

旁处的规矩,是不许底下人坐主子睡、坐过的地方的,包括永寿宫对大多数宫人也有这个限制。

不过琼枝显然不在其列,俩人从小一处长大,娜仁冬天睡觉不喜火炕的热,京师的冬日又冷,如今琼枝已然陪伴她度过二十余个冬日。

这会琼枝在炕上坐了,俩人嗅着茶香,默契地都没开口。

好一会,只听娜仁缓缓道:“我还是觉得,和塔不是会舍得送他女儿入京的人。”

和塔便是当代达尔罕王,当年娜仁封妃,或者往日年节往来,礼物都十分丰厚。俩人有当年一起在草原上鬼混留下的交情,娜仁自认对和塔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只满足于平淡安稳的生活,对儿女也没有太高的期待,不会舍得送女儿入宫来博富贵。

那和塔的女儿为什么会入宫,就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那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娜仁从背后扯出一个薄绒面的软靠枕来在怀里,认真想了一会,还是没什么印象。

琼枝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低头思忖一会,迟疑着道:“应是……琴德木尼。”

“如意之宝。”娜仁咂摸咂摸这个名字,越来越觉得献女入京这里头有太多事情,但又还是一团乱麻地没有头绪,叹了口气,倚着靠背心不在焉地喝茶。

自科尔沁来的车队一路紧赶慢赶,在冬月里到了京城。

那位名为琴德木尼的小格格也被带入宫中向太皇太后、太后与皇后请安,娜仁就坐在慈宁宫里看到了她。

小姑娘十六七岁,花儿一样的年纪,一双圆圆的猫眼儿,清澈得小鹿一样,笑起来弯弯的、亮晶晶的,琼鼻樱唇,生得十分秀气,一见她的面容,娜仁就知道为什么被送上京的是她了。

就如同娜仁当年被送上京,是一样的道理。

她心中忽然升腾起几分讽刺来,待琴德木尼的态度倒是很温和,笑吟吟地道:“一路奔波赶来辛苦了,可识得我是谁?”

方才琴德木尼已经自太皇太后到皇后被人引着拜了一圈,娜仁坐在太后身边,笑眼盈盈地望着她。

琴德木尼分毫不慌,灿烂一笑,向她一拜,“琴德木尼给慧贵妃娘娘请安。阿布格额格其安好。”

“好,快起来。”娜仁扭身问琼枝,“见面礼呢?”

琼枝捧出一个红漆小匣来,娜仁接过打开,其中赫然是一只翡翠麻花镯,果绿的颜色青嫩鲜润,很适合少女佩戴。

琴德木尼并未推拒,落落大方地谢过,当即戴到了腕子上,行事更叫人喜欢。

琴德木尼最后还是没在宫中留宿,太皇太后命人好生送她出宫,转头看娜仁:“你很喜欢她?”

“她和她阿布小时候很像。”娜仁叹了口气,“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况她与我又不同,留在宫里可惜了。”

太皇太后呷了口茶,淡淡道:“还要看她自己。若是她真不愿意——”

娜仁笑吟吟地歪头看她,眨眨眼:“那您就成全了小姑娘的心意又如何呢?”

太后在旁坐着,会心一笑。

次日坤宁宫请安,皇后不是喜欢拖拉的性子,多半也嫌一群人在那里烦得很——实话说,自打住到坤宁宫来,她就一直不大顺心,处于濒临爆发的边缘,只能说勉强将就着住,就差掐着手指头算离宫的日子。

无他,正殿那暖阁里,供奉从释迦牟尼佛到蒙古神,都和皇后的信仰没有半分重合,她原本供奉的天尊即使只是白底黑绒线绣出的神名,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安放。无奈之下,她只能还占着长春宫的地界,用那边的耳房供奉。

先不说她自己每日折腾,就说六宫妃嫔,对此便非议良多。

即使以皇后的威望,她自觉不占理,也不会弹压众人,如此风言风语愈盛,她不乐意打理,身边人却着急得很。

这样说来,她自己在坤宁宫住着都可以说是一场修行了,遑论每日早晚应付一群女人,都是能免就免,能省就省。

这日一早,照旧,没坐多久,皇后一合茶盖碗,娜仁会意开口:“时候不早了,我也累了,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她这理由万年不变毫不过心,在场的诸位多少都已经习惯了。

皇后点点头,脸上带出几分要解放的笑意,“既然如此,散了吧。”

“臣妾告退。”礼仪周全地走了个流程后,皇后从容优雅地起身离开,只有最了解她的娜仁看出如释重负与迫不及待来。

这边散了,皇后多半要去长春宫。

她先一阵风似的去了,娜仁慢吞吞地披上大氅,扶着琼枝的手刚刚出门,下了台阶步履缓缓地预备离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慧贵妃?”

娜仁回身一看,是佟贵妃。

重大场合过去后,佟贵妃又恢复了素日典雅端庄的装扮,首饰在精不在多,三三两两的珠玉簪钗,一串七挂的米珠流苏串垂在鬓边,面上粉黛薄施,笑意盈盈地看向娜仁。

“佟贵妃有事?”娜仁问。

佟贵妃毫不在意她的态度,笑着道:“我听闻昨日达尔罕王膝下的大格格入宫了?倒是我无缘与大格格见上一面。”

娜仁听了,八成就知道佟贵妃的意思,笑道:“是在老祖宗那见了一面,倒是个灵秀姑娘。我本想着这一二日里再召她入宫,贵妃若是想见,届时去我那里见便是了。”

“如此也好。”佟贵妃笑吟吟地道:“相处的日子在后头呢,慧贵妃你说是不是?”

“那可未必。”娜仁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叫佟贵妃心中惴惴。

直到她潇潇洒洒地转身去了,佟贵妃站在当地,柳眉微蹙,还有些存疑,低声问大宫女:“她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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