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蜀军兵临城下(1 / 2)
到了五月甲辰这一日,连下了近一旬的雨水终于停了,没有淅淅沥沥的声音作伴,刘燮很快就从梦中醒来。
此时天色微微发白,天地间的界限尚不清晰,只有一点微薄的光明,透过层云降下,而风中的水汽尚未散去,使得刘燮嗅到屋内烧了一夜的熏香时,颇有种笔墨划过鼻头的错觉。
他想尝试伸腰时,不小心碰到了身侧的钟氏,只听妻子微微呻吟一声,迷蒙地翻过身子,然后将滑如凝脂的玉背对向自己,显然还没有睡醒。
想起妻子昨夜的娇憨之态,刘燮不由低笑一声,而后悄悄穿衣起身,一面吩咐家中的苍头炊饭,一面从书架中取出一卷崔寔的《政论》翻看,自从跟随陈冲学习以后,他已养成了每日清晨读书的习惯。
等从人给他端来麦饭的时候,刘燮装作没有看见而并不抬头。从人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他手中的书,又偷偷打量了一下灯火下的代王世子,看他穿着白色圆领的齐膝袍子,腰间用缀有丝线的锦带扎好。
他把头发挽到头顶,用簪子固定发簪,露出高隆的颧骨,以及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
因为年轻,刘燮还没有长出胡须,故而面如冠玉般俊秀,却没有丝毫文气。
他两膝盖弯曲,虽跪坐在席子上,但腰背挺直,而上体略为前倾,使得他即使身穿雪白色的袍服,仍仿佛是一头时刻准备搏斗的勐兽。
从人退下去的时候想:“世子不愧是龙种,方才元服未久,便叫人不敢青眼相视了。”用过膳后,刘燮又读了半个时辰书,等到天色大亮,更夫在门外打更,刘燮便知道时辰到了。
当即到马厩取了马,带上七八个佩刀侍卫往未央宫中赶。大概到了北阙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路边有人唤他的名字,转首令陈群,他坐在一辆牛车上,慢悠悠地向刘燮笑道:“公麟,今日又无甚事,你新婚燕尔,怎么不多在家中歇息?”刘燮也笑着回应道:“长文叔,阿父和叔父为人甚严,若我不入台多做事,等他们回来,我怕是要禁足了。”陈群闻言失笑道:“话是如此说,但你争得过孔明吗?”刘燮耸耸肩说:“叔父和我常讲,见贤需思齐啊,台中有贤人忙碌,哪怕看看也是好的,将来阿父问我有何收获,我就说使人当使贤哩!”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陈冲离京后,众人本想台中诸事都将由陈群或刘燮作主,不料却是诸葛亮大放光彩,台中诸事纷杂,他却事事过问,并完成得一丝不苟,陈群往往还未翻阅完毕,他就能理清政务粗细,并列出纲目节序,转呈给众人讨论,台中官僚都感慨说:“大概这就是天授的王左之才吧。”两人入宫至台阁时,果然又见诸葛亮跪坐在齐肩高的桉牍间,正对着一份公文皱眉,见到两人进来,他便将公文从手中放下,字句说道:“两位来得正好,我有一事正要与你们商议。”见诸葛亮面容严肃,两人也都迅速正色入席旁听。
原来诸葛亮发现,杜陵令孟楷来报说,近日里,乡野中颇有几名猎人失踪,而在子午道方向的屯兵,按理来说,应当每十日进行一次例行报信,然而至今却一连十四日没有消息,故而他怀疑在子午谷周遭可能兴起了一股规模不小的山匪,于是就是否出兵一事与两人讨论。
刘燮认同诸葛亮的判断,他摸着下巴说:“我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出兵要探清匪情,一击制敌,若不然让他们流窜乡县,为害就更大了。”陈群也赞同,他作为长辈补充道:“这事就交给孟楷去办吧,他熟悉当地地理,等摸清了情况我们再派兵不迟。”三人就此议罢,诸葛亮把处置意见写在孟楷的公文最末,转置到尚书台主席上,等待钟繇到来后再做决策。
钟繇这几日偶感风疾,一般到了下午才来做最后批复。而后诸葛亮如往常般继续忙于整理公文,陈群对校下一批粮草的出入,刘燮则翻看前几日邺城方向和樊城方向传来的军报。
三人都默然不语,一时间,除去翻阅纸张的声音外,台阁中只能听见郎官们的窃窃私语,台阁外宫人小心趋步,显得极为静谧。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阁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令三人颇觉奇怪,很快就有人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过来说:“不好了,在南面起了好大的浓烟!”台中众人立马出台门去看,见宫墙外确有一道黄白的烟云腾空而起,虽有斜风吹拂,但浓烟依旧笔直分明地朝天云接去。
他们都是经历过战场的人,见状无不色变惊疑:这分明是军队之间用来传讯的特制狼烟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