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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起杀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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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小厮聊了几句, 忽然听到脚步声,同时闭上了嘴巴。胡管家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对着他们就是一通咆哮, 内容无非就是他们两个不干活,成天闲话,祸从口出,哪天连人带骨头被吞了都不知道。

重樱见过笑眯眯的胡管家,还没有见过这样中气十足的胡管家。

两名小厮被骂的愣是大气不敢喘, 清理完积雪,抱着笤帚, 垂头丧气地下楼了。

重樱喝完一壶酒,也下了观景台。

庭院里的积雪薄薄的一层,是晚饭时新覆上的,踩上去, 脚底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颇为得趣。

重樱垂下脑袋, 借着头顶灯笼的光芒,一脚一个脚印地踩着。

“去哪儿了?”夜风送来宫明月的嗓音。

重樱抬头, 瞧见他一袭红衣几乎与身旁矗立的红漆木柱融为一体,昏黄色的烛火, 映出他冷白的面颊。

“随便走了走, 师父怎么没回屋里去?”这么冷的天, 她以为他吃过饭后就回屋了。

“你喝酒了?”他不答反问。

真就奇怪了, 蛇的嗅觉并非靠鼻子,他做人后,鼻子反而比狗还灵。

重樱哪能就这样承认了。

她偷偷藏起来喝酒,便是不想让他知道。

她立时反驳, 哈出几口热气:“哪有。定是方才席间身上沾了几分酒气,我去把衣服换了。”

她从他身边经过时,被他拽住了袖子,抵在柱子与他的胸膛之间。风将灯笼吹得摇摇晃晃,站在灯影里的宫明月,桃花眼里柔波漫开,令重樱产生了头晕目眩的错觉。

宫明月垂下脑袋,与她鼻尖相抵,轻轻嗅了嗅。

重樱被他嗅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踮起脚尖,出其不意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眸中微露俏皮:“真的没有,不信你尝。”

宫明月神色蓦然冷厉,扬袖推出一道掌风,似击中了什么,雪地里传来一道低低的惊呼声。

重樱连忙推开宫明月,与他拉开距离。她循着声音走去,绕过一丛堆着积雪的梅树。

春儿跌坐在地上,口角滴着血,从手中脱落的灯笼和狐裘,掉进了雪里,灯笼已经熄了,狐裘上沾满雪粒。

她听说重樱饭后往观景台的方向去了,担心她着凉,抱着狐裘出来寻她,却意外撞上重樱与宫明月师徒二人的秘密。

“春儿。”重樱惊道,上前将她扶起,“你怎么样?”

“奴婢没事。”春儿摇摇头,惊慌地抬起眸子。

顺着春儿的视线,重樱看见宫明月一身阴森森地站在雪中。

大雪簌簌飘落,眨眼间,他乌黑的发间披了一层霜白,比雪更冷的,是他看春儿的眼神,漆黑的眸中,凌厉得几乎能飞出刀子。

春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瑟瑟发抖地垂首道:“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有意窥探大人和十姑娘的秘密……”

春儿胆战心惊地求饶着。方才那一幕,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宫明月偏宠重樱,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她是他的小徒弟,自古以来,最小的总是更为招人怜惜些,他们有师徒的名义在,年岁差距大,谁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他宠爱她,是师父疼爱弟子,就像父亲疼爱女儿。

重樱是国师的弟子,又生就一副好相貌,求娶者多得快要踩烂国师府的门槛,偏偏宫明月谁也瞧不上,春儿一直以为,他是相中了府里那几位公子之一,打算来个师兄妹亲上加亲,这样重樱便可继续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用去婆家受气,哪知宫明月打的居然是兔子吃窝边草的主意。

春儿又惊又惧,跪在雪中,心跟着膝盖骨,凉了半截。

“你看见了什么?”宫明月漠然地问。

春儿一个激灵,连忙改口:“奴婢什么也没有看见,奴婢今夜没有来过此处!奴婢保证,一定会闭紧自己这张嘴,不会往外乱说。”

宫明月冷笑一声,浑身杀意弥漫:“只有死人才不会胡说八道。”

重樱道:“师父,春儿是我的人,不如交给我管教。”

当务之急,是保住春儿的性命。

宫明月不说话,与她们隔着飘飞的白雪,烛火笼在他眉间,形成的阴翳透着浸入骨髓的寒意。

重樱将手背到身后,望着地上春儿给自己送来的那件狐裘,若宫明月执意要取春儿的性命,她也就只能……

春儿自知宫明月要她死,她不得不死,她咬了咬牙,并起双指,往自己的眼中戳去:“大人不信,奴婢愿自剜双眼,以证决心。”

重樱急忙阻止:“春儿,不可。”

宫明月比她更快地挥出一道灵力凝出的气劲,击中春儿的手腕,春儿的指甲与眼珠子擦过,叫她惊出一身冷汗。

春儿劫后余生,一脸难以置信,眼底绽出光彩,以额磕地:“多谢大人手下留情。”

宫明月走后,重樱将春儿从地上扶起,捡起那件狐裘,裹在她身上,轻轻抱了她一下,说:“没事了,春儿。”

春儿将狐裘反裹回重樱身上:“外面冷,十姑娘别冻着了。”

重樱怔了怔,握了一下她冰凉的指尖。

国师府没有守岁的传统,重樱不喜欢熬夜,回去后,早早地就睡下了。春儿替她将屋门合起,撑起一把伞,走进雪里。

走了几步,她身影一顿,微微抬高伞面。石子铺出来的小径尽头,宫明月立在风雪里,不知站了多久,衣摆上从哪沾了水,在寒风的吹拂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春儿手中的伞“啪”地砸落在脚边。

宫明月翩然一闪,到了她的跟前,五指拢起,箍住她纤细的脖子,力道收紧的瞬间,春儿的面上覆着片片飘零的雪花,一阵青,一阵白:“大、大人。”

宫明月眼睫上沾了雪花,化作水汽,衬得那对黑曜石的眸子雾蒙蒙的,似含了几分慈悲。

春儿眼前越来越黑。黑暗如同一只巨兽,吞噬着她的灵魂。

意识将要消失时,她听得耳畔传来一声低若蚊呐的呢喃:“不可以这样做,她会不高兴的。”

锁住她脖子的那只手,骤然松了力道。

从而天降的白光,恍如一把利剑,劈开黑暗,宫明月身后雕花灯笼透出来的光,倏然映入春儿的眼底。

春儿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雪上,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她急急地喘了口气,温热的呼吸,遇到冰冷的寒风,变成一团摇曳的白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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