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录 若甘饴(1 / 2)
张继先沿着原路回到流门,陈流正在偏堂跟犀存、阿昭她们用晚饭,甚至连蒋秋影也赫然在座。
见他回来,几人都赶紧起身招呼。
张继先淡淡地对他们扬扬手,便径自往客院走去。
阿昭有些诧异地推推犀存,后者也细眉微拧了拧,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蒋秋影静静坐着,惟不声不响地看了看张继先的背影。
而陈流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见大家都停着筷箸,便温和道:“且快吃饭吧,等片刻我去问问师叔有何事!”
阿昭乖巧地点头,犀存则抿抿唇,回手就给蒋秋影盛了碗汤羹,后者报以微笑。
客院中,张继先目不斜视地走进自己的厢房内。
房内尚未上灯,有月辉从窗格斜入,仿若水泽微凉,也打在那副绘着《雁雍秋色图》的屏风之上。
张继先没有点灯,只静静地于暗淡中走到屏风前,目光落在其上,眉头紧锁,一动不动,不知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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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多久,门外便传来陈流的声音:“大师兄,怎么不点灯?”
随着他的脚步声进入,然后屋内一阵光亮大作。
陈流一回身就见张继先正立在窗前目光盯着屏风一声不响,手上还攥着一个黑金皂囊,表情凝重,他眸光不自觉也动了动,随即走过去陪着对方站了片刻。
过了少顷,他才试探道:“师叔那有何事?跟营救重幻有干系吗?”
张继先闻言身形微晃了下,目光仍然落在屏风上。
“你还记得早年,有一次,重幻他们几个一起在清心崖上思过,后来却偷偷溜下山去街市上用她制作的毛笔换炊饼吃的事吗?”他忽然道。
陈流一怔,一时不明白为何大师兄会提到这么细末的往事,但是他的眸色还是一软,忍不住摇头笑起来。
“还不是小相公她调皮!也不知那群小的怎么就那么听她的话,最喜欢跟着她上蹿下跳,闯祸闯得不亦乐乎!”
陈流含笑的眼中显出几分回忆的空蒙之色来——
赵重幻十岁左右时,忽然对做笔墨极为感兴致,于是千方百计想要寻找上好的兔毛、羊毛、马鬃等物来给自己做笔。
后来,听说犀存她家的邻居家中养了兔子,便怂恿犀存带着她跟其他几个爱玩闹的师兄弟一起去偷兔毛。
乡下农人靠着收几茬兔毛换点用品的,结果,他们一群小孩将人家兔子给薅得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的,如此一来,这一茬的兔毛便几乎泡汤了。
那主人甚为生气,便拎着兔子告到乌有先生跟前。
先生虽然对徒弟们一向不拘小节,任他们自由发展,但对偷盗这样的事情却也不会姑息。
是故,后来便让张继先将几人打了一通手心,且还罚他们辟谷三日,蹲在清心崖思过。
熬到第三日,几个孩子委实饿得发慌,赵重幻便提议将自己之前所制毛笔偷拿去山下街市换钱买炊饼吃。
几人以她马首是瞻,自然无有不应。
不料,最后还是被张继先发现此事。
他黑着脸下山将他们狠狠教训了一番,随后统统都给揪上了山,又罚了面壁一天才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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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他们回来后的第二天,在旃房的枕头下,我发现了一块用纸包着的糖,还留下几个字!”张继先低低道。
陈流好奇:“糖?谁放的?写了什么?”
张继先的目光亦沉在记忆里,盯着屏风的眼睛中显现出一种悠远的恍惚来。
“是重幻悄悄放的,她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他顿了顿,才喃喃道,“笑若甘饴!”
陈流闻此言心口似被撞了一下,一股强烈的酸楚之意泛上心尖,转眼便涩涩地浸泡了全身的骨血。
“倒是她的路子!毕竟宗门上下,她最盼着的就是能看大师兄你大笑一回的样子!”
他勾勾唇笑,后又似想到甚般抬手轻拍了下张继先的胳膊,眸色竟浮出几分揶揄之意。
“她倒惦记着你,也未见给我枕头下藏块糖的,白疼她了!”
张继先迎视着陈流戏谑的眼神,神色明显一愣,而攥住皂囊的手亦下意识蜷了蜷。
默了少顷,他缓缓开口道:“师叔说有人找他提了一个救重幻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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