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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黄粱一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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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底色调是黑。

绵延无尽、沉闷诡异的黑。

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漏出微弱烛光,照见府邸大门上方挂着的牌匾——【卫府】。

天空下起暴雨,刮起狂风,电闪雷鸣。

避雨的行人在黑夜里拔腿狂奔。

但在路过这座府邸时,竟放轻了脚步,连本就不大的呼吸声都下意识屏住。

偶尔投向府邸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看得分明的厌恶与畏惧。

直到跑出一段距离,行人才敢与身边的友人交谈。

“……刑狱司少卿卫如流这样的人,竟也有姑娘家乐意嫁过去。”

“卫如流?我知道此人,但初来京城,不了解他具体做过什么。”

“血洗刑狱司,踩着前任刑狱司少卿的尸骨上位;最擅长抄家灭族,这几年里,有十几个富贵绵延数代的家族在他手底下覆灭。最出名的那个家族你肯定也听说过,就是慕家。”

“慕家?”友人惊叫,“可是常出帝师、大儒的那个慕家?这可是从前朝就显赫到现在的大家族啊。”

“二位怕是还不知道吧……”

同在一处屋檐下避雨的老者幽幽插话,语气唏嘘。

“那位新娘子,正是出身于慕家。名字好像叫……慕秋。”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在卫府上空炸开,被黑暗吞噬的卫府骤然明亮。

喜房的窗没闭紧,狂风从缝隙钻进来席卷屋内,将桌上摆着的两根喜烛火焰吹得上下跳跃。

噗——

一声轻响。

原本该燃至清晨的喜烛,齐齐被风吹灭。

黑暗之中,有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沉沉朝喜床倒下。

那人身穿喜服,正是今日婚礼的主角之一——

新郎卫如流。

紧接着,有一把刀撩开床幔,握着刀的手缓缓前移,落到卫如流的心脏上方。

死亡已经悬在他的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他体内中的毒已经发作,可他依旧有几分余力。

这样的关头,卫如流没有反抗,没有动作。

他竟只是笑了一声。

“给我下了绝无解药的刑狱司剧毒还不够吗?”

“你在身体各处下毒,以身做饵,用自己这条命设局杀我,就当真如此恨我?”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听到那如鬼魅般的沙哑笑声在屋内响起。

“若是觉得不够解气,那就继续。”

握刀的手没有受到这些话的影响。

如捅纸一般,锋利的刀轻松没入血肉之间。

从头到尾,卫如流都在笑看着这幕,好整闲暇的模样。

就仿佛……是在欣赏自己如何死去。

也像是在欣赏这位贵女第一次出手杀人的姿态。

刀一捅到底,然后,被慕秋用力拔出。

鲜血喷溅散开。

血色晕开新娘子精致的妆容,刀柄照出慕秋冷漠到极致的眉眼。

就在刀尖将要抽离卫如流身体时——

他竟一把钳住慕秋手腕,反将刀柄一点点,慢慢地坚定地推回他的身体里。

到最后,被血浸热的刀尖再次全部没入滚烫心脏。

接连两次被捅穿心脏,卫如流的声息已经越发微弱,温热的血液从他身下蔓延,混入那床绣有鸳鸯戏水图纹的大红褥子上,触目惊心。

“……如果只是单纯和我同归于尽的话,好像确实不算报了慕家的仇。”

“你亲手捅我一刀。”

“我自己,再送你一刀……”

血腥味充斥着慕秋鼻尖,而他渐低的声音,死死缠绕在慕秋耳畔。

轰隆——

惊雷声在扬州城上空响起。

暴雨倾盆,转瞬而至。

一栋一进制的老旧院子里,慕秋的身体不知何时蜷缩在了一起。额头密布着一层薄汗,颊侧碎发被汗濡湿后,紧紧贴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的牙关咬得极严,长翘睫毛剧烈颤抖片刻,终于缓缓掀开,露出那双素来剔透的眼睛。

只是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多了些许血丝,整个人笼罩在倦意和仓惶之中。

“这个梦……”

慕秋从床上坐起,轻薄的被子盖在身上,被她圈在怀里。

她将两只手举到眼前,左右翻转着细看。

这两只手纤细白净,骨节分明,一看就是不曾习过武杀过人的手。

可是刚刚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真实。真实到慕秋还能回忆起鲜血的粘腻温热,以及一个生命在她身下逐渐凋零的可怕。

梦里的慕家发生了什么祸事,以至于会落得这般下场。

刑狱司少卿卫如流又是何人,为何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她梦中?

慕秋的手常年冰凉,她用手掌贴紧额头,借着这份凉意整理自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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