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不怕了)(2 / 2)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将事情敲定了,阿欢麻利地系上围裙:“你们稍等,我很快就做好了。”
“我陪你……”
“不用,你陪裴公子就行。”阿欢直接将人拦下了,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冲着傅知宁暧1昧地挑了一下眉。
傅知宁脱口而出:“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懂。”阿欢意味深长,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便进厨房了。
傅知宁被她打趣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憋屈又窘迫,正竭力冷静时,耳边传来沉悦的声音:“她想的哪样?”
“……哪样也没有。”傅知宁梗着脖子道,果不其然听到一声轻笑。
……这人来了安州之后,怎么总是笑?傅知宁狐疑地看他一眼,到底还是本着主人心态,招呼他在院中坐下。
厨房里已经传出利索的切菜声,傅知宁和百里溪相对而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似乎有些冷凝,掌印大人也不知多少年没受过这样的慢待了,她是不是该拍个马屁什么的?傅知宁正漫无目的地乱想,便听到百里溪不紧不慢地问:“外头那男人是谁?”
傅知宁回神,对上他打量的视线后顿了顿:“何生,目前还是阿欢的夫君。”
“哦?”掌印大人听到‘目前’二字,果不其然很感兴趣。
傅知宁没有说朋友家事的兴趣,可掌印大人就是有这种魔力,叫你忍不住将一切都倒出来。
三言两语的概括之后,百里溪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半天才缓缓开口:“你这小姐妹,似乎没有你想的那般心狠,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未写出和离书,更不会叫他一直在门外守着。”
“她需要时间。”傅知宁心里虽然有同样的担忧,可面对徐如意时还能沉稳冷静,一遇到百里溪,便忍不住暴露一些尚且天真的执着。
百里溪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脑子不清楚,时间太多只会是祸害。”
“她会想清楚的,”傅知宁依然坚定,“阿欢是见识过山川江河的人,或许会一时被小水洼绊住脚,但绝不会一直留在小水洼里。”
百里溪眉头微挑,没有反驳。
傅知宁却心里说不出的郁闷,静了片刻后还是起身:“我去厨房帮忙,大人自便吧。”
说罢,便转身走了,百里溪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依旧规规矩矩地坐着,当一个体贴懂事的客人。
傅知宁进厨房时,阿欢很是惊讶:“你怎么进来了?”
“你一个人哪忙得来。”傅知宁说着,便挽起了袖子。
阿欢失笑:“你又不会做。”
“但我能烧火。”傅知宁很有自知之明,直接在灶台前坐下了。
阿欢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将刚炒好的菜装盘放好,又重新刷锅炒新的。
“他不吃姜蒜。”傅知宁见她要拍蒜,连忙制止。
阿欢扬眉:“这么了解?”
“……别阴阳怪气。”
阿欢笑了笑,将蒜丢到了一边。
傅知宁一边烧火一边看她,确定她将刀也洗了才松一口气,接着注意到她今日戴了一支从未见过的玉钗,顿时眼眸微动:“你何时买了发钗?”
“啊……哦,这个吗?”阿欢下意识摸摸头上的发钗,表情有一瞬的慌乱,“不是什么好东西,随便戴戴。”
说罢,直接摘下来塞进了怀里。
傅知宁笑了笑:“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就别戴了,如意还说你准备重拾当年的营生,能有立身之道,还能四处走走,倒是一桩美事,不要被这些劣质玩意儿绊住了手脚。”
“是……是,我知道的。”阿欢讪讪。
傅知宁见状,便没有再多劝。
阿欢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那位裴公子是从哪来的,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京都来的,前几日刚来。”傅知宁回答,怕她会不自在,还是没说百里溪的身份。
阿欢眨了眨眼睛:“哦,京都来的啊……”
听出她的促狭,傅知宁咳了一声:“他是为了正事才来安州,与我无关。”
“我说与你有关了?”阿欢反问。
傅知宁确定自己在这种话题上注定要吃亏,索性不接话了。
阿欢却不肯轻易放过她:“这裴公子生得好生俊俏,看着比你年长几岁,不过也挺好,年长些会疼人,我瞧他刚才的样子,真是满眼都是你……”
“打住,我与他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傅知宁头疼。
阿欢颇为自信:“不可能,我看人极准,你们俩肯定有事。”
傅知宁:“……”早知道还不如在院里陪百里溪。
不管她后悔与否,阿欢还是揪着她调侃个不停,直到饭菜全部做好了才打住。
傅知宁猛松一口气,同她一起将饭菜端到院中石桌上,三人这才落座。
傅知宁负责盛饭,第一碗肯定是要给百里溪的,刚盛好还没端过去,便被阿欢叫住了:“你这丫头可真小气,就不能多盛点?”
“他吃不了这么多。”傅知宁无奈。虽然近来大部分时间一直躲着他,可也是一起吃过几顿饭的。
阿欢闻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连裴公子吃多少都知道?”
傅知宁:“……”不想跟你说话。
当着百里溪的面,阿欢到底没有打趣得太狠,只是笑着将碗接过去,又往碗里压了两勺米饭,直到碗里结结实实的才递给百里溪:“今日的午膳是我与知宁一同做的,这几道是没放姜蒜的,裴公子快尝尝,可还合胃口。”
百里溪听到没放姜蒜,抬眸看了傅知宁一眼。
傅知宁没有察觉还在看阿欢劝饭的样子,心想到底是不知者无畏,如今整个大郦,还有几个敢像她这样跟百里溪说话的?
幸好百里溪心情不错,没有计较她的无礼,接过碗筷便尝了尝饭菜。
“如何?”阿欢好奇。
傅知宁也跟着好奇,不知他吃不吃得惯。
“火候很好。”百里溪夸道。
阿欢乐了:“这不巧了?知宁只负责了火候。”
“是么,”百里溪看了傅知宁一眼,“还真巧。”
“她不会做饭,也只能负责火候了,不过裴公子是真不知道,还是……”
阿欢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米糕。
“凑巧吧。”
百里溪回答阿欢没问完的问题,将傅知宁面前的热茶挪到自己这边,阿欢再次冲傅知宁眨了眨眼睛。
“食不言,寝不语。”傅知宁面无表情。
阿欢怕把人惹毛了,忍着笑乖乖吃饭,傅知宁松一口气,又帮百里溪盛了碗汤。
吃完饭,傅知宁和百里溪便离开了,走的时候何生还在门口,流浪狗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几人,却不敢再像之前一样冒失上前。
阿欢无视他,直接将傅知宁和百里溪送上马车,便转身回家了。
马车上,傅知宁突然想起什么,掀开车帘便要叫阿欢,结果就看到阿欢正与何生说话,虽看不见阿欢的表情,却看得出何生都快哭了。她沉默一瞬,抿着唇将车帘放下,结果刚一坐好,便对上了百里溪似笑非笑的眼神。
傅知宁默默别开视线。
马车在路上走了一阵,车夫突然问:“裴大人,知宁小姐,再往前便是家里了,可是要先送小姐回家?”
“好……”
“直接送我们去府衙。”百里溪打断。
傅知宁无言地看向他。
“忘了?先查账本,再游湖泛舟。”百里溪提醒她。
傅知宁:“……”
她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惜对方略一整理袖口,便露出了编织精细的手绳,她只能默默闭上嘴。
一刻钟后,傅知宁又一次在府衙门口下车了,跟着百里溪进门时,她想了想吩咐车夫:“你先回去,告诉舅母我在裴大人这里,晚上就回去了,叫她不必担心。”
“是。”车夫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傅小姐果然懂事。”百里溪不怎么有诚意地夸一句。
傅知宁看他一眼,默默跟着他往书房去。
到了书房,所有账本都准备好了,傅知宁自觉地到桌前坐下。有了上午的经验,她直接翻看每本账册的总目录,先看一眼大致的收支,果不其然前面几本都正常,只有去年到今年的很不对劲。
她做事一向认真,不知不觉便蹙起了眉头。
百里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余光瞥见有人偷看后,眼神微微泛起凉意。
半晌,他起身去将门关了,直接阻隔了所有视线。
府衙正厅内,刘淮一脸古怪:“你是说,他叫女人看账本?”
“小的看得千真万确。”小厮忙答话。
“这可真是……太荒唐了,”刘淮忍不住笑了,“还是个风流的草包,枉我以为哪里打点得不对,才提前半年引来了巡查御史,如今看来,提前巡查,倒像是为他铺路。”
仕途上升迁总要由头,为了尽快升上去,便会时常将一些暂时用不着做的事提前,做好了就升,做不好也无伤大雅。
“有一副好皮囊就是好啊。”刘淮忍不住酸溜溜。
有副好皮囊的百里溪喝完最后一杯茶,傅知宁也终于看完了账本,将抄下的一长页问题账目交给他。
“傅小姐辛苦了。”百里溪接过看了一眼,便叠好了收起来。
“这刘淮当真是深藏不露,单是这一本账本,上面就有几十万两对不上号,他也是舒服日子过久了,竟这么轻易地将账本交给你,这不是死囚自己给刽子手递刀么。”傅知宁感慨。
百里溪倒不惊讶:“不是舒服日子过久了,而是本来就蠢,不过做多了龌龊之事,才能有今日。”
傅知宁没听懂他的话,捏了捏发酸的脖子,再看一眼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道:“已经这么晚了。”
百里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的确很晚了,我们回去……”
“裴大人还欠我顿饭,不如顺便请了吧。”傅知宁打断。
百里溪顿了顿,挑眉:“不是怕我?”
“怕,可是怕好像也没有用,”傅知宁很是无奈,“越怕,大人便出现得越勤。”
都一整天了,始终维持惧怕的态度也挺累的。
“不怕我杀你?”百里溪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手绳。
傅知宁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愣后谨慎试探:“那大人会动手吗?”
“试探得这样直白?”百里溪挑眉。
傅知宁叹了声气:“没办法,在大人跟前弯弯绕绕也没用。”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百里溪勾唇,半晌才缓缓反问,“你觉得我会杀吗?”
“不会。”傅知宁回答。
“为何?”
“没有人会跟自己要杀的人心平气和地相处,还一起吃饭聊天。”傅知宁诚实回答。
她说话时是站着的,百里溪坐着,与她对视需要抬头仰视,气势上却没有弱下半分。
“你说得不对。”他说。
傅知宁不解:“什么?”
“有人可以跟自己要杀的人心平气和相处,还一起吃饭聊天,”百里溪起身,颀长的身材顿时压迫力十足,“比如我。”
傅知宁:“……”
书房倏然静了下来,天色越来越暗,屋里却未点灯,傅知宁与他只有一步之遥,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轮廓与眉眼。
她的呼吸倏然急促不稳。
“裴大人,傅小姐,你们忙完了吗?我在酒楼设了宴,不如一同去用些吧。”门外传来刘淮谄媚的声音。
百里溪唇角勾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走吧。”
“……去哪?”傅知宁声音艰涩,全然忘了自己要他请吃饭的事。
百里溪却没忘:“咱们的饭暂且推迟,眼下先与刘大人吃饭聊天,和平相处。”
傅知宁:“……”她这辈子真是第一次这么同情一个贪官。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