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小醋)(1 / 2)
吴老夫人很快上了马车, 拉着傅知宁询问近来发生的事,傅知宁隐瞒自己与赵良毅合作的事,将其余的一并说了。
吴老夫人叹了声气:“你受苦了。”
“也不算受苦, 如今都过去了。”傅知宁温声回答。
吴老夫人闻言顿了顿, 半晌才欲言又止地开口:“只怕不会轻易过去。”
傅知宁微微一愣。
“皇后娘娘薨逝, 大殿下没能见最后一面, 急得大病一场, 圣上年纪大了,也容易心软, 这些日子一直让他留宫里同吃同住,倒比对二殿下还上心些,若我猜得不错, 只怕孝期一过,便要复位了。”吴老夫人担忧地看着她。
傅知宁手心出汗,许久之后干笑一声:“复位又如何,又、又不是我害他被贬。”
“可也确实因为与你争执,才会引起之后的事, 如今皇后娘娘又因此病故,大殿下少不得要将这笔账算在你头上,”吴老夫人叹了声气, “你一无强大家世, 二无得力父兄, 他若真要报复, 你该如何自处?”
傅知宁定定看着吴老夫人, 心上犹如悬了一块大石。她先前就想过, 赵益只是幽禁赵良鸿,便是为了将来有一日复用, 这个时间最短也要一年半载,到时候就算复用他,他也大势已去,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在这个时候死了,逼着赵益心软复用赵良鸿。古往今来讲的都是死者为大,赵良鸿年纪轻轻便没了母亲,即便是朝臣百姓也不好苛责,还会赞一句圣上英明仁爱。
她之前一直刻意不去想,赵良鸿复位之后自己会是何处境,如今被吴老夫人点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傅知宁斟酌片刻,抬眸看向她:“老夫人叫我来说这些,想是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
“法子倒有一个,就是不知你肯不肯。”吴老夫人握住她的手。
傅知宁顿了顿:“老夫人请说。”
“与吴家结亲。”
傅知宁愣住。
“你也知道,吴家三朝为臣,百年世家,多少次夺储之争都能不被波及,不单单是靠儿女的亲事来维持平衡,还有其背后盘根错杂的势力和关系,你嫁到吴家来,大殿下即便将来做了皇帝,也绝不会为难你半分。”吴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
傅知宁嘴唇动了动,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并非逼你嫁来吴家,只是为了你的以后考虑,芳儿远走他乡,吴家其余小辈又心思太重,我也就与你能说上两句话,这才操心你的前程,倾儿是个好的,父母也仁慈,你嫁给他肯定错不了,”吴老夫人不紧不慢地说,“若你同意,待七日孝期一过,我便登门求亲,你觉得如何?”
“不不不用了,我现在……现在不想嫁人,”傅知宁回神,连忙拒绝,“吴公子是个好人,只是我配不上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拖他后腿……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法子的。”
此事非她一人所为,赵良毅要想安稳,总得保她一家无虞。
吴老夫人看到她慌乱的样子微微一怔,半晌试探地问:“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傅知宁顿了顿,突然生出几分局促:“算、算是吧。”
看她含糊的样子,吴老夫人心下一沉:“不会同芳儿一样,看上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吧?”
非要深究的话,的确门不当户不对,她与百里溪,终究是她高攀了。傅知宁抿了抿唇,不敢泄露半分。
吴老夫人长叹一声:“你们这些丫头,究竟都在想什么?”
“芳儿如今不也过得挺好?”傅知宁小小声。
吴老夫人斜了她一眼:“是挺好,可你怎么能确定,将来自己与她一样好?”
“……肯定会的,我喜欢的人也很好。”傅知宁说着,脸颊都红了。
吴老夫人轻哼一声,又追问了几句,无奈她怎么也不肯说了,被逼得急了,便挽着吴老夫人的胳膊撒娇。
这是母亲在时,她惯用的招数,如今已经鲜少会用了。吴家规矩大,吴老夫人倒是第一次见这号无赖丫头,一时间也拿她没办法。
马车一路来了吴家,傅知宁陪着吴老夫人待了一下午,本想在傍晚之前回家,和傅通周蕙娘一起进宫,却被她拦住了。
“今晚与我一同过去。”吴老夫人叮嘱。
傅知宁知道她这是要为自己撑腰,提醒赵良鸿不要轻举妄动,一时间感激又担忧:“吴家一向中立,若我跟着您过去,会不会害吴家受牵连?”
“你一个小丫头,不至于能连累吴家。”吴老夫人笑道,否则她也不会轻易许诺亲事。
傅知宁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叫人去傅家报个信后,便跟着吴老夫人出发了。
哀宴不同寻常宴席,不设舞乐,不备冷碟,席面上一片哀色,连大声喧哗的人都没有。
吴老夫人到时,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看到她一左一右分别是吴倾和傅知宁时,一时间都十分惊讶。傅知宁跟着来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一发现众人视线中的打量,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一时间无奈地看向吴老夫人。
“看什么,我还不能同时带着孙子和孙女了?”吴老夫人理直气壮,却是一眼都能看出的心虚。
能,但得带亲生的才行,她这个赝品算怎么回事啊?傅知宁叹了声气,下意识看向高台,发现百里溪还没来后顿时松了口气。
傅通和周蕙娘上前行了礼,便要将傅知宁带走,吴老夫人叹了声气:“就让这丫头陪着我吧。”
“是、是。”傅通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要不是场合不对,都忍不住笑出来了。
吴老夫人带傅知宁坐下,吴倾识趣告辞:“祖母,傅小姐,我去同父兄坐了。”
吴老夫人微微颔首,傅知宁也福了福身。
角落里看到这一幕的李夫人,拉了拉刚回来的周蕙娘:“怎么回事?”
“知宁与吴老夫人一向交好,你不也知道吗?”周蕙娘想笑,又忍住了。
李夫人好奇:“我自然是知道的,上次我家办宴席,她也是跟在吴老夫人身边,我是问你吴家三郎怎么回事,吴老夫人怎么也带着他?”
“嗐,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吴老夫人一心想撮合他们罢了,”周蕙娘说着,不知不觉挺直了腰杆,“可知宁那丫头性子太拧,怎么都不同意,吴老夫人又真心喜欢她,才处处给二人制造机会。”
李夫人惊讶地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一句:“那她撮合……是要知宁做妾?”
“怎么可能,肯定是要做正妻的呀。”周蕙娘见鬼般扫了她一眼,仿佛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李夫人顿时有些酸溜溜:“那知宁可真是好福气。”
“宝珠才是好福气呢,再过几日便是二殿下的良妾了,假以时日……”周蕙娘话说到一半,旁边的傅通狠狠掐了她一下,她倒抽一口冷气,再不敢说话了。
李夫人听出她未尽的意思,心里又舒服了点。也是,她女儿才是有大福气的人,将来若二殿下入主中宫,她就是娘娘的母亲了。
夜幕降临,官员及家眷俱已入座,盛夏的晚上也是炎热的,每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却无人敢抱怨半句,只是安静等着圣上到来。
许久,一声尖利的嗓音高呼圣上驾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傅知宁低着头,安静蹲跪在吴老夫人身侧,直到听见‘平身’二字,才扶着吴老夫人起来。
起身时,她瞥了一眼高台之上,猝不及防与百里溪对视了,她顿了顿,下一瞬视线一错,又跟赵良毅对视一眼,而他身侧的赵怀谦察觉到她的视线,浅浅地弯了一下唇角。
傅知宁抿了一下发干的唇,余光注意到赵良鸿也在看她,眼神极为怨毒,只不过看到她身边是吴老夫人后微微一愣,很快便转开了视线……傅知宁默默松一口气,匆匆低下头。
“没事。”吴老夫人也注意到赵良鸿的视线,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傅知宁勉强一笑,再不敢往高台上看,倒也不是怕,而是上头与她有牵扯的人太多了,人多眼杂的,她怕多看几眼,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众人重新落座,接着便是繁琐的仪式,等到真正开宴,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赵益一脸疲惫,吩咐赵良鸿坐到自己身边。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只是谁也不敢做出头鸟,在皇后下葬的日子重提她唯一儿子的错处,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赵良鸿在赵益身边坐下。
赵良毅脸色难看,抬眸扫了齐贵妃一眼。
齐贵妃眼圈一红,当着众人的面到赵益面前跪下:“圣上,臣妾有罪……”
话说到一半,便开始呜呜地哭。
赵益蹙眉:“怎么了?”
“臣妾平日总是与姐姐顶嘴,惹姐姐生气,臣妾有罪呀……姐姐走后,臣妾夜不能寐,心中愧疚难言,恳求圣上许臣妾为姐姐守陵三年,让臣妾为姐姐诵经祈福。”齐贵妃年过四十又生过一子,腰肢却依然纤瘦,皮肤吹弹可破,哭起来简直我见尤怜。
赵益顿时心软,再想起这几日对她的冷落,叹了声气叫人将她扶起来:“皇后若知道你的心意,定会觉得宽慰,只是后宫事务繁多,皇后如今又不在了,还是得多仰仗你才行。”
“圣上!”齐贵妃呜咽一声,冲进他的怀中。
赵益心疼地将人保证,一时间细细劝慰,也顾不上旁边的赵良鸿了。台下人配合地擦眼睛抹泪,没一个人敢动筷子,还有赵良毅一脉的人上前,盛赞贵妃仁厚懂礼,是天下之福,赵益闻言心情好了许多,继续安慰怀中贵妃。
眼看着母后尸骨未寒,二人却在哀宴上如此亲密,台下之人的言语之间更是有让贵妃取代皇后的意思,赵良鸿面色阴郁,心底的怒火一阵阵涌起,却只能强行忍住。
赵良毅勾着唇角,盘算着时机差不多了,便看了眼一侧不起眼的小黄门。小黄门当即上前,为高台之上的主子们挨个添酒。赵良鸿正恼火时,瞧见清冽的酒直接一饮而尽,小黄门只能又添一杯,赵良鸿却直接叫住他,将酒壶直接要了过去。
小黄门只好将酒壶放下,待他喝完后又忙换了壶新酒。
赵怀谦抬眸与百里溪对视一眼,又匆匆别开视线,仿佛无事发生。
赵益一回头,便看到正在喝闷酒的赵良鸿,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刚要劝阻一句,便听到贵妃压低声音道:“他心里苦,就随他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