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不速之客(2 / 2)
“回来了……夕儿回来了……好……!我的夕儿,你到底跑哪去了?娘白天晚上地想这件事……怕你出什么事情,也怕你……自己想不开……为娘便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杨朝夕跪在地上,任由娘亲无力的双手,打在自己头上肩上。但只打过几下、便停了下来,捧着他的头脸和下巴,仿佛要再一遍地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杨朝夕心中愧意弥天、声音已然哽咽:“娘……孩儿错了……”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尽情宣泄着心中苦痛。
天色已然全黑,茅舍中几乎看不到光亮。黑暗中陆秋娘摸了摸脸上的眼泪,哑着嗓子道:“夕儿,娘一时高兴,竟糊涂了!你此时回来,午饭必定还没有吃。你……你先去里间睡会,这些日子一定累坏了……娘很快的!做些吃食给你。”
杨朝夕噙着眼泪,笑着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黑夜如此温情,恰到好处地、把自己此刻的惭愧和窘相,全都遮在了黑暗之下。
他进了里间,在熟悉的土炕上躺下,心中依旧难平:自己早先一时气苦、任性出走,娘亲岂会不明白自己?可娘亲心中的焦虑无助、还有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又有谁能明白?
“看来你娘亲很疼你嘛!我都被感动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蓦地在小窗外响起。却是柳晓暮这妖女,不知何时、已将自己倒挂在茅檐下,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你怎么……跟进来了!不是说好不进山庄的吗?”杨朝夕忽然大急,不停地挥手,“若叫我娘亲和关世伯看到你,怕是要吓出病来!”
“可是我改主意了。你放心!姑姑我过来又不是为吓人,避开他们便是!不过道友一场,我考虑送你一份大礼。怎么样?够义气吧……”柳晓暮粲然笑道。
“你想干嘛……”杨朝夕话说到一半,却发现那妖女早不知去向,只好苦笑地看着小窗,心中默默祷告:柳晓暮啊柳晓暮,你可别捅下什么篓子才好!到时候背锅的、还得是我……
柳晓暮身形飞掠,带着一道红光、巡山游荡,盯着山庄中的一切。
“此时刚入夜不久,山庄中许多家户都未睡去,有的还掌起了灯。若要做点什么,难免引起骚乱,如此殊为不智……”柳晓暮一面想着,脚下步履未停。
突然面前一道金光射来、罩在自己身上,透过绢纱裁制的襦衫,竟微微有些发烫。
柳晓暮凤目圆睁,盯着金光后的一道黑影道:“哪来的秃驴?如此不自量力!是嫌活得太长么?”
那黑影也是大吃一惊,未曾料到眼前妖物、道行如此高深!心中暗暗叫苦:今晚怕是要折在此处了。忙撤回青石钵,强作镇定道:“阿弥陀佛!贫僧慧朗,以为有妖祟欲伤庄中乡民,因此贸然出手,并非有意冒犯!罪过、罪过!”
柳晓暮双瞳红光微闪,这漆黑如墨的山间诸物,便如白昼时一般清晰可见。听到这和尚自报家门,不禁好笑:“慧朗小和尚,你可还认得我?不空和尚那头老秃驴,如今还活着吗?”
胡僧慧朗自也认出眼前妖女,心中惊异却更胜方才:“你……数年未见,仙人却依旧是少女模样,果然道法高深,驻颜有术……上师不空法师如今尚在长安,为当今圣人灌顶祈福后,一直便在大兴善寺传经。”
柳晓暮嗤笑道:“原来和尚也会奉承拍马。不过嘛!本姑姑爱听。”说话间、右掌纤指飞快掐算。少顷,眼神微定,接着道,“不空和尚大限将至,或在明年、便要‘四大皆空’了。小和尚你却还在这游山玩水,真是无君无父、欺师灭祖!”
“咚”的一声,胡僧慧朗手中青石钵掉落在地,面色微恸,双掌合十,竟向着西方跪了下来:“仙人所言不虚,近来我亦略有所感。只是人间疾苦、难以尽除,我辈既修佛学,当以普渡为念……”
“唉!你们这帮和尚,不知脑子哪里坏掉了。明明师傅要死,心里想回去的不得了。嘴里却还假惺惺、一套接一套,跟那些庸吏一样的嘴脸。不管你了,爱怎样便怎样……”柳晓暮大摇其头,却是再无攀谈的兴致,举手抬足间,便已走得远了。
那胡僧慧朗连忙起身,向着走远的背影喊道:“仙人!意欲何往?意欲何为……”
“你管不着!”柳晓暮身影已然消失,只有最后这句远远传来,令胡僧慧朗苦笑不已。
夜色渐深,便连鸮鸟的叫声,都显出了疲累。杨柳山庄一处簇新的木篱茅舍内,灯烛早已熄灭。旖旎的窃窃私语声,从耳房的窗口传出,听在旁人耳中,却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唔……庞儿哥哥,你不要……你再忍几日……孙家婶婶说,头几个月不便行房……怕孩儿掉了……”一个小妇人声音清甜,哀告求饶道。
“哼哧……哪里管得了那许多……林儿妹子,俺都憋了三天了!哼哧……你看这嘴上的火泡!最多俺动作慢一些、小心些便是……哼哧、哼哧……”牛庞儿面色潮红、双目喷火,一早便急不可耐。此时已开始将关林儿的衣物,一件件地往下拽。
“嗯……嗯,你别碰我肚子……你身子太沉,这样不行……唔、唔!你压我头发了……”关林儿又羞又喜,却没做太过实质性的反抗,几乎任其施为。
春夜微凉,锦被翻起红浪,两人在其间窸窸窣窣,衣物被一件件抛了出来。正要“坦诚相待”时,关林儿羞红的双目中,却见牛庞儿眼神一怔、身体一僵,竟直挺挺地倒在了边上!
接着一只惨白的手,迅速在她周身连拍带打、又按住了她惊恐微张的樱唇。一张陌生女子的脸、在眼前迅速放大:“呸!狗男女!不要脸!”
关林儿想要挣扎,却发现浑身都失了力气,想要张口呼救,又发现舌头、下巴皆已酸软无力。唯一能动的只剩眼睛,此时流淌而出的、已不光是惊恐,还有柔弱和哀求。
那女子展颜一笑:“放心!不伤你性命,否则那小道士非与我拼命不可。只是须跟我走一趟……啧啧!如此楚楚动人的小娘子,我见犹怜,何况道士乎?”
那女子说完,便将锦被一展,一手拎起仅剩袹複、短袴的关林儿,扔在锦被上。仿佛裹粽子一般、将她包卷起来,只露出脑袋。又随手扯来布裙、襦衫,将关林儿捆得结实。才提了人、从窗口飞出,一路向荒坡而去。
此时荒坡之上,杂草已生,堪堪没过脚踝。那女子提了关林儿,双足连点、似不沾地一般,上了荒坡。
黯淡星河下,一片坟茔墓碑,赫然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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