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乔装浪荡子对面不相识(2 / 2)
由于数日前,南面时邕坊通远渠畔、发生过一场血气冲天的惨祸。自那以后,时邕坊闹鬼的传闻、便一度甚嚣尘上,惹得周围几坊官民人心惶惶。许多信道之人,便纷纷跑来立行圣真观,磕头烧香、求取灵符、贴在宅中,免得邪祟之物侵门踏户,惊扰了家中老人与孩童。
于是不到一月间,圣真观每日入观奉香求符的十方善信,多时逾千人,少时亦有近百人,当真是络绎不绝、应接不暇。
因而上清观观主公孙玄同刚委婉提出、想让上清观道士在圣真观挂单时,圣真观观主毛庆元委当即满口答应,且连公孙观主带来的挂单银钱也一概回绝。只提了一个要求,便是请五成上清观的道友、协助圣真观道士,每日接引前来奉香求符的十方善信,好给他们每日多空些喘息吃斋、诵经修行的时间。
于是两观道士混在一处,日则同行同做,夜则同止同息。数日下来,非但没有互生龃龉,反而情同手足、其乐融融。
尤其在昨日同组“九宫八卦阵”时,更是相辅相成、默契非常,令得阵型威力大增。虽最终在“雌雄双霸”手里吃了些亏,幸而折损不大,并未堕了道门声威。
好在夺剑之事,终于暂告一段落。
潜在通远渠数日的上清观道士,终于悉数撤回到圣真观,沐浴更衣,重梳道髻。一夜休整歇息,便又生龙活虎、精神百倍起来。此时趁着日午后无事,便邀了几个圣真观道友、一道往北市而来,预备照着监院驭虚子彭式坤嘱咐,采买些山中短缺的用度之物。
杨朝夕已打定主意、扮作香客,要往圣真观中一探。谁知刚行至半途,便见一群道士袍衫齐整、道髻高耸、迎面走来。
前面打头之人,却是许久未见的圣真观凌川子廖海谦。仍旧一双木刀在胯,行步意气风发,正与一旁的上清观暝灵子卓松焘有说有笑。再向后瞧去,皆是上清观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得杨朝夕几乎热泪夺眶。
缀在最末的几人中,关虎儿赫然在列!
杨朝夕忙揉了揉微潮的双目,小心瞧去。却见关虎儿正亦步亦趋、漫不经心地走着,似有心事凝在眉宇之间。便对一旁手舞足蹈、兴高采烈的孙胡念,也有些爱答不理。
杨朝夕既要扮作纨绔浪荡子,自是高视阔步、旁若无人。摇着手中纨扇,便从一群道士间纵穿而过,全然不顾其中几人指指点点、低声咒骂。
待与关虎儿、孙胡念两个擦肩而过时,却不知何故,那原本心不在焉的关虎儿、竟忽地偏过头来,怔怔瞧了他一眼。旋即又一脸疑惑、转了回去,惊得他心头一跳。
好在有惊无险,杨朝夕暗舒一口气。
复行数步后,利索地拐入一道坊曲,旋即借着墙角遮挡,偷眼向结伴而行的关虎儿等人瞧去。
却见一众道士刚好出了坊门,直往北市而去,心道这般情形、该是要去游逛一番吧?当下远远跟在后面。却也不敢跟得太近,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会买几粒槟榔,扔进嘴里大嚼特嚼;一会买半扎馓子,吃得黄屑簌簌而落;一会又立在坊道旁,就着瓷碗将酸梅汤一饮而尽……
如此缀行了大半个时辰,才陡然转身、快步出了北市,躲入道旁一株茵茵如盖的槐木之后。
约莫十多息过后,便见一众道士驮着大包小裹,前呼后拥、出得北市来,竟是满载而归!
杨朝夕眸子里掠过一丝失望:看来今日关虎儿有差使在身,应当不会去寻关大石了。
就在他准备扭身、返回回北市“刘记木作行”时,忽见关虎儿将手中三卷黄麻纸,递到孙胡念手中,口中似道了句“有劳”。接着便紧赶几步,行至卓松焘身侧,又是一番嘴唇歙张后、关虎儿面色微松。旋即作别众道士、背着一只米袋,径直向安喜门行去。
杨朝夕心头微觉诧异:难道自己估计有误,关大石这两日已返回山中?那么关虎儿携着米袋,又是去探望何人?印象中、关大石一家在洛阳城中并无亲友……
心中虽生出百个疑团,一时难解。身体却已先他一步,顺着道旁槐荫、借着行人车马的遮掩,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关虎儿背负米袋、脚步轻快,将至安喜门时,却忽地向右一转,顺着破旧的城墙,向东面而行。
此处行人已渐稀少,褐衣麻服的民夫、衣衫褴褛的乞丐却渐渐多起来。
杨朝夕一袭华服、穿行其间,确是十分惹眼。登时便有七八个乞丐目现贼光、围拢而来,好似群狼遇到一头落单的幼鹿,必欲剥皮吮血、析骨食肉而后快。
杨朝夕自然识得,这些大小乞丐、皆是乞儿帮牛掌钵麾下的“得力干将”,若不将自己剥一层皮下来,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眼见关虎儿渐行渐远,终于走到了一处坊门时、又是一个右转,登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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