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疭瘛之症(2 / 2)
杨朝夕既惊且佩,却以问代答道:“王神医是如何瞧出,这伤是‘暴雨梨花针’所致?”
王冰瞥了他一眼道:“老夫今年六十有四,自幼便苦学医术,后久在江湖游历,更曾随玄宗皇帝游幸蜀地。什么离奇古怪的暗器、毒药没见识过?
‘曼陀籽油’气味清幽、辛中带苦。溶于血肉后,渗出的血浆便呈红紫之色,纵然你以酒浆擦过,但这针孔周围、早是一片绚烂之色,没个十天半月,只怕难以尽消。呵呵!”
覃清却不知二人一个避重就轻、一个就坡下驴,皆将“唐门”二字含混了过去。却是惊叫而起:“杨师兄!你怎会对上那蜀中唐门?!听爹爹说,唐门自来我行我素、不服王化,行事更是亦正亦邪。
暗器、使毒、机关术……样样登峰造极,不论公门还是匪类,都不愿轻易招惹,惟恐被唐门弟子缠住,自此后不依不饶、不死不休……”
杨朝夕只得干咳两声,吞吞吐吐、就要将昨夜之事与她说了。岂料刘木匠不知何时、又清醒了过来,躺在榻上长叹一声道:
“此事皆由我起,却非杨兄弟有意招惹。元氏颍川别业前些日子失火,烧毁了几间库房,才将我等木匠强征过去,欲行修缮之事。岂料刘某抬椽木时、一脚踏歪,将那椽木戳进了旁侧完好的库房中。那库房中,恰是元载搜罗来的陶罐瓷器,登时便被打碎了好几件。
府中吴总管见刘某寒酸、必无法偿还,便欲取了刘某人头,去向元载交差。情急下、刘某才伺机逃脱,并放出焰火,请杨兄弟几人过来救我。谁知那颍川别业中高手竟是不少!其中便有唐门六子,对我等百般阻拦。杨兄弟便是那时受的伤……”
杨朝夕听罢,面色古怪。覃清却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旋即又愤愤道:“这个元载,已足够讨厌。他养的鹰犬、更是可恶至极!不过几只坛坛罐罐,便要人性命来抵。哼!”M..
王冰却不以为然笑道:“只怕其中,更有隐情。刘兄弟既不肯照实相告,我等自不能强人所难。老夫只是感慨,那唐门所用‘曼陀籽油’乃是西域异种、毒性更胜寻常曼陀罗种籽。杨少侠能中毒针而不死,也算蝎子屙屎、独一份啦!”
覃清听得噗嗤一笑。杨朝夕也挠头笑道:“许是小道幼时、在邙山中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才变成这般百毒不侵了吧?哈哈!”
笑罢,又有些不放心道,“王神医,刘大哥这‘疭瘛之症’、倘或难以治愈,便会如何?”
王冰这才面色微正,转向刘木匠道:“‘疭瘛之症’,是身体被金石利器所伤,邪风自创口侵入,造成身体强直、皮肉抽搐、筋脉拘挛。此症初时颇似伤寒之状,却万不可见风着水。若水与风入脑,则必发头疼之症,既而面目喎斜、口噤难开,骨髓疼痛、四肢皆颤,最终不复可治。”
刘木匠听罢,果然觉得脑中似有根钢针在搅动,又酸又痛,渐渐难忍。当即咬牙强笑道:“刘某能避开仇敌、苟活至今,已然是赚来的啦!便是今日死在此处,也无甚遗憾。咳咳……只是平白给覃府添了晦气,心中着实难安。
杨兄弟!若刘某挺不过今日,还烦你将我背回那木作行,那堂屋中、有副桐木打的薄皮棺材,便是我给自己留的寿材。到时也不须什么良辰吉时、风水佳穴,便在城南寻一处荒地,草草埋下便是……”
杨朝夕听得他颓丧之语,不免也心中恻恻。
正待再宽慰几句,却听“吱——嘭!”一声,五六人从门外涌了进来。定睛一瞧,竟是覃湘楚、叶三秋等祆教护法,个个面有惭色。
神火护法祝炎黎当先一步,冲出人丛、跑到刘木匠榻前,忽地扬起双手,“啪啪啪啪!”左右开弓给了自己十个巴掌。直打得面颊肿起、眉目歪斜,接着“啵”地一声,竟吐出一颗带血的槽牙来。
覃湘楚却领着叶三秋几人走向杨朝夕,拢手作焰、折腰曲颈,行了个圣火礼道:“杨少侠!之前我等多有轻慢、险些耽误了刘兄弟的诊治,实在罪该万死!便当着教主之面,给你赔个不是!”
王冰也是大感诧异道:“几位兄弟,何故如此?难道这位刘兄弟,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便在这时,小蛮也从门外款款而入,向王冰行礼道:“刘木匠也没什么了不得,顶多算是隐于市井间的江湖高手罢了。只不过前几日暴雨时、通远渠突现天地异象,圣姑与杨公子乔装前往查探,不料身陷重围。
便是这位‘榆木脑袋’刘木匠,与‘南市屠户’郑六郎、‘白驼老怪’杜沙洲、‘彩帛三姝’苏绢绢,四人仗义出手,以‘飞火流絮’之法破开重围,才将圣姑与杨公子救了出来。这份人情、今日来讨还一些,也算是入情入理罢?”
王冰登时老脸一红、霍然而起,竟也一反常态,向杨朝夕、刘木匠恭恭敬敬行了个圣火礼。语带愧意道:“老夫言语狷狂、行为乖张!还请两位宽宥!”
说罢又扭头望向覃湘楚道,“天极!听闻你宅中挖有冰窖,快叫人搬些冰块过来!刘兄弟的伤势,不宜再受热发汗,恐生变化。须以寒冰祛暑降温!快去!”
覃湘楚听罢,忙不迭点头应下。当即大呼小叫、跑出客房,催人运冰去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