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垣·第十三章 代价（2 / 2）

见裴凌沉默不语，东方荷华继续道，“身份有别，奴婢和主子是做不了朋友的。阿紫还小，性子浮躁，做事没有头尾。你就同那只雪狼一样，今日她喜欢把你当宝，带回府里，明日不喜欢了，就忘在铁笼里。可是我能护你周全。”

她把信扔到裴凌面前，裴凌打开信。

吾妹荷华，见信安。

清河遇百年洪灾，地方机关腐朽，致使子民流离失所。

我难辞其咎，如今受诏回宫。

陛下疑我已久，此去吉凶未知。

望顾全自身，切勿为我求情。

愿汝安好，勿挂勿念。

署名扶苏

“是清河王的信。”

“不错，”东方荷华背对着她，怅然道，“你随阿紫入宫后，有任何消息都要传回给我。如果能揣摩圣意，助皇兄逃过此劫，你必有重赏。”

“长公主是怕圣上对清河王不利？”

东方荷华一惊，“不错。”

东方扶苏夺嫡失败，被发配清河群，此前陛下一直视他为死敌，他也是避开了权力中心才苟活至今。如今却遇到了这么大的祸事，东方荷华的担心也并非多虑。

她有些出神，随即眼神又凌厉起来，昂起下巴，“不管谁坐在这个皇位，我永远是大曜最尊贵的长公主！只是两位都是我同胞兄长，你可明白我的心思？”

裴凌双手平行举过额前，“凌儿明白，兄弟相争，虽不至于损害到长公主的地位，长公主顾念亲情，自然不希望看到手足相残。”

东方荷华满意一笑，“你果真受教。”

她欣赏着自己被杜鹃花汁浸染过纤长的指甲，提起香案上狻猊香灰炉的炉盖，香已燃尽，“你入宫后，我会派人接应你。”

“长公主开口，凌儿定当尽力。只是凌儿入宫只是陪伴公主，不一定能得到长公主想要的消息。”

“无妨，尽力就是。我若是所有的牌都压在你一个小丫头身上，那才是满盘皆输。”东方荷华淡然道，用粉红的指甲捻起灰压，拨弄着香炉里的香灰。

“是，长公主高见。”

要裴凌成为她的眼线，裴凌心中虽是忐忑，可是似乎也别无选择。

东方荷华燃上一支新香，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裴凌起身正准备离开时，东方荷华突然开口道，“走之前去见见你家人吧。你走的这段时间，我会差人好好照顾他们的。”

裴凌好似被定住了一般，她神志瞬间清明，自己之前一瞬而过的猜想果然没错。她把自己的家人接到府上，就为了让她握在手里，成为自己任她摆布的筹码。果然这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一切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定了定神，“是。”

出了房门，东方紫和冷凝玉正在庭院当中的石案上饮茶，看到她出来了，东方紫连忙招呼她坐过来。

“怎么样？姑姑罚你了？”

裴凌坐到她身边，摇头，“没有，长公主答允了。只是方才教了我一些宫里的规矩，说到了宫里不要给她丢人现眼。”

东方紫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被姑姑责罚了。”

裴凌没想到自己随便一个说辞，东方紫就深信不疑。是她真的把自己当朋友，还是比起长公主，她的心思要单纯许多。

“我今晚须得陪陪家人，两位姐姐等我。”裴凌心里万分愁绪，此时只想自己静一静。

东方紫点头，“去吧去吧，你那些穷酸的衣服就别带了，回宫我给你备好的。”

裴凌感激的点头，想必眼前这个任性惯了的公主是把自己当朋友的。没错，凭什么主子和奴婢不能做朋友，同样是生于天地之间的**凡胎而已。

古文云，众生平等。

回到自家的别院，裴凌把自己要入皇宫的事情跟家里一说，裴源和王雅芝面面相觑。长公主府的门楣已经够高了，如今自己的孩子又要入宫，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切。

裴源欣慰，“去吧，长长见识。你与公主交好，以后没准能在宫里谋个差事。”

“可不行，宫里的宫女须得25岁才能出宫婚配，耽误咱家凌儿嫁人呐。”王雅芝一脸不悦，出言阻拦道。

“都入宫了，以咱闺女的才貌可以嫁个王爷和皇帝，哪算耽误。”裴源打着算盘。

王雅芝闹着别扭，“那不行，嫁去皇家做妾？终日勾心斗角，不如平平淡淡。”

“高门楣自有高门显贵的好处！荣华富贵，你不想要？”裴源反驳道。

裴凌叫停他们的争论，“好了，你们想的也是远。有这些个想法，也得有这个命才行。走一步算一步。”

父母的话总是让她很头疼，不但不能给自己除疑解惑，反而平添烦恼。

她默默把长公主吩咐自己的事情咽到肚子里，只是嘱咐他们小心行事，在府里不要张扬，任何事情都去问卢掌事。

“姐姐要去皇宫了，我也想去。”裴延在一旁说道，“我以后要做大将军，披金甲，驰骋疆场。”

王雅芝打断他，“你上战场？若是战死了，阿娘得有多难过。在长公主府当差有何不可，稳定安逸。等你长大了，再给你谋个好婚事。”

裴延不服气，“大丈夫岂能久居人下，自然是要建功立业的。”

裴凌怜爱的摸了摸裴延的头，“阿延好志气。自古王侯将相都是万中无一，有此志向，可要更加勤勉。万事不能说说而已。”

裴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王雅芝哀怨的叹了一口气，“你俩都不像我的孩子，家里只有裴柔一个听话的。”

一夜无眠，次日清早，王雅芝给裴凌梳了个漂亮的发髻，千叮咛万嘱咐在皇宫要谨言慎行，小心行事。裴凌听得头疼，夫妻二人更是要亲自把她送到马车上，裴凌百般推脱硬，她不想看见父母在这些主子面前的做派。

长公主府外，停着一辆驷马并驱的华盖马车，阵仗颇大，引人侧目。

东方紫身着俏色海棠花抹胸罗裙，绸缎上隐隐的浮雕花纹闪动着金银的光泽，外披紫色薄纱，整个人艳丽无比。

身后跟着四五个侍女，还有那女阎罗冷凝玉站在她身侧，气势非常。

裴凌一身素衣，身姿如柳，也站在她身边，虽是素颜秀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有一种简约出尘的气质。不过在东方紫华丽的装饰对比之下，还是寒酸太多。

卢掌事扶着长公主走出来，东方荷华带着笑容似是心情愉悦，和裴凌对视一眼。没想到自己的父母就跟在长公主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