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好像有点不同(1 / 2)
拦住去路的,是刘小虎布置在村口的岗哨。
高长他们所驻扎的村子外头就没有设置岗哨,驻扎在周边各村的其他各部,也没有在各自驻扎的村外设岗哨,只此一点,就可看出刘小虎部的不同。
曹幹把自己的来意对拦路的几人说了。
那几人中带头的上下打量他,说道:“你是高从事的人,你说你是奉你们高从事的令来的?”
曹幹应道:“是。”
这带头的说道:“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通报一声。”
曹幹、丁狗便留在村外等候。
走路的时候还不太冷,这站在雪地里,不多时就寒意入骨。
曹幹、丁狗不好乱走动,揣着袖,偶尔冻疮痒时,跺跺脚罢了。
丁狗嘟哝说道:“架子真大!”
然而曹幹却无半点的不满,事实上,他理想中的军营正该是这样。
制止了丁狗的牢骚,曹幹想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此言不假。我以前怎么没看些兵书?苏建不懂兵法,我跟他学不了,刘小虎勇敢能战,观其驻地亦颇严整,或许她懂兵法?”
起了跟刘小虎学学兵法的心思,但曹幹也知,他这念头不现实。
就不说刘小虎肯定不会教他,便是刘小虎肯教,他们这伙人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远投别地,他也没机会跟刘小虎学。这个念头,至多也就是想想罢了。
过了小半时辰,去通报的那人回来,说道:“你进来吧。”
曹幹和丁狗跟着他进到村内。
目之所及,所见到的这村内的情形,与丁狗他们的村子里大差不差,也是破败的景象。
如果说有不同之处,那便是在村中的中间地带,那里的屋宅都被拆掉了,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现正有数十人分成两部,在那片空地上,各持兵械,冒着雪演练对战。
曹幹不自禁的朝那里频频瞩目,带他进村的那人却是警觉,斜他一眼,问道:“你瞅啥?”
曹幹忙收回目光,说道:“我闻那边的操练之声甚是雄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若有得罪,还请大兄勿怪。”
这人起了好奇,说道:“瞧你模样、衣服,分明是个乡农,怎么说话文绉绉的?跟谁学的?”
曹幹答道:“我确是乡农,但识过几个字,读过……”本想说“读过两本书”,话到嘴边,收回来,换了一句,“书却还没怎么读过。”
这个时代传播最广的书当数两类,一类是儒家经典,一类是图谶,而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这两类书,他也的确是一本都还没有读过。
这人是刘小虎家的宾客。刘小虎家乃县中右姓,那也是往来无白丁,谈笑皆鸿儒的,这宾客曾经见过不少士人,曹幹虽能文绉绉的说几句与他形象不符的话,能引起一点他的好奇,然也顶多如此了,故这人听过曹幹的回答,就没再接着问什么。
所谓将勇兵骄,刘小虎骁勇善战,她部下的战士也都敢战,当面对其它各队的人时,少不了便会带骄傲之态。
丁狗有志气,瞧不惯他这模样,悻悻然心道:“在个妇人手下当牛马,还有脸这般傲气!”
曹幹却是若无其事。
两人跟着这人,沿着村里的土路往前走了一截,到了一个院子外头。
院外头站了三四个战士,皆持长矛,相对而立,正在警戒站岗。
这院子就是刘小虎所住的地方。
这人又叫曹幹、丁狗等待,自入内再次通报。
这回没用多久,很快他就出来,叫曹幹入内,但令丁狗留在了院外。
曹幹不但已经说了他是奉的高长之令来求见刘小虎的,并且就在前日田交家的院前,刘小虎才与曹幹说过话,曹幹当时向她报了自己的姓名,刘小虎即便再是健忘,也不可能两天就把曹幹的名字忘掉,因而对於此次求见刘小虎,曹幹本就是很有把握刘小虎会接见他的。
这时他就与丁狗说道:“你便在院外等我。”叮嘱他,“不要乱走,也别乱看,乱说话。”
丁狗应了声是。
曹幹迈步入到院中。
这院子比高长的住院打扫的还要干净。
雪一直在下,高长院中的地面上,常会积一层雪,这个院子的地面上,则一点雪都没有,却乃是落雪稍存,就立刻有人把之扫去。
院角的果树下拴着两匹战马。
其中一匹高大雄健,浑身深黑,剪短了鬓毛,尾巴打成个结,马背上铺着彩色的障泥,是刘小虎的坐骑。另一匹马枣红色,矮了些,曹幹之前没见过,之前亦不曾听说过刘小虎部内还有第二匹马,不过对於这匹马的来历,不难猜出,定是在与郡兵一战中的缴获。
有马没马,在战场上的差别可是太大了,曹幹目前的心愿之一,就是希望能拥有一匹自己的战马,但记得方才带路这人因自己多看了几眼操练就大为不乐意的事情,曹幹克制住了内心的渴望和冲动,没有往那两匹马处再多看一眼。
带路这人又到屋前通报,没有进门,在门槛外恭敬地说道:“从事,曹幹带到了。”
两个穿着男人袍服的女子从屋内出来。
这两个女子一个年纪大,一个年纪小。
年纪大的有三十多岁,唇上黑乎乎的,竟是长了些胡须,膘肥体壮。
年纪小的,只有十六七岁,长睫毛,大眼睛,挺着胸脯,甚是神气。
两人不仅穿着男子的衣袍,头发也如男子一样,扎为发髻,裹着黑色的帻巾,年长者腰佩环刀,年少的腰带短剑。
年长那女子瓮声瓮气地冲曹幹说道:“你就是曹幹,对吧?”
这两个女子都眼熟,是前日在田交院外时,见过的刘小虎的几个随从婢女中的两人。
曹幹应道:“是,在下便是曹幹。”
“我家从事叫你进屋。”
曹幹整了下衣袍,——高长他们部中的人,都早把从家乡出来时穿的衣服换掉了,至於换成什么,那就看抢到的是什么了,有的是狐裘大袄,有的是儒服,乃至有的穿的是妇人衣服,曹幹从家出来时的那身破烂衣服也已换过,但换上的还是普通的乡人衣物。
到了屋前,曹幹看见屋外摆着一双鞋履。
这和高长他们那里也不同,田壮等人和高长议事的时候,哪里会有人脱了鞋履再进屋子?都是穿着鞋进屋的。刚才这两个婢女出屋时,先在屋外穿的鞋履,曹幹尽收眼底,已知穿着鞋履是进不了这屋的,因也不等婢女吩咐,他自就将鞋子脱下。
两个婢女见他脱鞋,立刻做好了掩鼻的准备,她们之前跟着刘小虎在家的时候,肯定是没有闻过男子的足臭的,可自从跟刘小虎起事以后,刘小虎手下的人很多也是乡农,这些男人的脚臭可真让她们受够了,然而脱去鞋后,曹幹的脚上却无臭气传来。
这两个婢女疑心是自己的鼻子不灵,年长的还能忍住,年纪小的使劲抽了几下鼻子,仍旧是毫无臭味,吸入鼻中的只有清冷的空气,反把她的鼻腔刺得生疼,下意识地朝曹幹的脚上看去,见他穿着双粗布袜子,尽管打着补丁,但很干净。
年长的婢女可能是不高兴年少婢女的举动失了体面,皱着眉头,横了她眼,对曹幹说道:“进来吧。”也脱去鞋履,当先入内。
曹幹等那年少婢女也进去了,这才迈步跨过门槛,进入屋中。
……
屋内生着炭火,地上铺着黑底绘红的毛毯,踩上去,不觉冷,软绵绵的很舒服。
对着门的一张黑底漆红的案几后,跪坐着一人,穿男子衣袍,头裹黑帻,正是刘小虎。
曹幹下揖行礼,说道:“在下曹幹,见过刘从事。”
刘小虎提着毛笔在写字,刚曹幹到屋门口的时候,她就听见动静了,但在写的东西没写完,所以没有抬头,此刻听到曹幹的声音,又写了几个字,然后把毛笔用清水涮了下,暂挂到笔架上,抬起眼,看向曹幹,说道:“不必多礼,你起……,起身吧。”
她以为曹幹会像她手下的那些人一样,向她行跪拜之礼,故而本来想说的是“起来”,入眼所见,曹幹行的却是揖礼,遂“起来”说到一半,改成了“起身”。
曹幹直起身子,踌躇了下。
他这一世虽还没有过请人办事,但前一世总是有过请人办事的,对请人办事的流程他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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