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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如鱼之得水也(十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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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在即,清风徐徐。

风中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味,与里中果树的花香、桑榆枝叶的清香混合,给人以奇异之感。

一条黄色的土狗,威风凛凛,汪汪叫着,欢快地奔跑在刘让等的前边,时而停下来,扭头等待刘让。这条狗,便是刘让家的大黄。刘让喜欢它喜欢得很。大黄今儿个立了功,帮着找到了两个藏起来的海贼,等牛再宰了,得让它也开开荤,过过口福,赏两根牛棒子吃。

不过,刘让的心思这会儿不在大黄的身上,他的心思全在曹幹方才的那一问上边,他倾神凝听,听得张曼回答曹幹说道:“曹君,‘王氏伪也,天命不在’此谶当然是真的。”

“不知《包元太平经》中,可又有言王氏的政,还有几年好活?”

张曼抚须答道:“这个,吾经中未有明言,然王氏代汉系乃伪政,只待真应天命者出现,其政自消灭矣。”

“经中可有说,真应天命者谁人?”

张曼说道:“现而下,传之於世的谶纬极众,纷扰世间,惑民耳目,使民真伪难辨,但在我观之,多是不足信的伪谶!王氏代汉以前,即有‘荆楚当兴,李氏为辅’等谶,可有应否?今传之谶,尤为广者,又有‘废昌帝,立公孙’、‘代汉者当涂高’、‘刘秀发兵捕不道’云云各种,……拿我张氏言之,乃至有‘张氏为天子’之谶!此类各谶,愚人信之,遂有诸辈各以为自身应谶,喜不自胜,於是纷生觊觎,起贪求之欲,至有为应谶而改名者,如前汉之国师,沛人刘歆就改名为‘秀’,结果何如?威、名不足,单以谶应,可谓乎‘水中望月’!”

“如此,以张公的慧眼高见,什么才不是‘水中望月’?”

张曼斩钉截铁地说道:“《易》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庄子》曰,‘名者,实之宾也’。先立‘德’,再有‘实’,然后以谶应之,方才不是‘水中望月’!”

曹幹心中啧啧称奇。

好个张曼,黄衣黄巾,持杖悬符,靠着“道术通神”在乡间竖威招众,却原来他本质上是个“脚踏实地”的,谶纬什么的,听他话里意思,他其实是根本不信!或者说,他也不是不信,但他更为看重的是“实力”,绝非是那种一听谶纬应到了自己身上就昏头昏脑的傻瓜!

曹幹轻轻拍了拍手,笑道:“听公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足下以为,我之所言可以听乎?”

曹幹叹道:“岂止只是可听啊!张公,公之所言,正解我许久以来的疑惑!”

“哦?解了足下何疑?”

曹幹说道:“不瞒张公,谶纬之言,我起初是相信的,可在我投从义军以后,我却是越来越迷惑了。最先,我所投从的是鄙郡之董三老,后转至贵州,跟着刘将军投从了力大率。董三老其人,凶残暴虐,所过之处,乡里残破!力大率固是人杰,英雄豪迈,可是力大率帐下的不少从事、卒史,却是与董三老没有不同,凡克城池,无不烧杀掳掠,亦残民至深。论他们的行径,实与今夜我等所诛之海贼无异!我就在想,王氏之政,当然是虐民之政,张公言说‘王氏伪也’,我以为然,可是如董三老、如力大率帐下的那些从事与卒史们者,他们又与王莽有何区别呢?谶纬所应者,若是这样的人,那老天也太不开眼了吧?此即我久来之疑!”

“董三老之名,我约略有闻,其之行径,我不知晓。足下说到力大率,……”

曹幹问道:“张公,话说半截是何意思?力大率怎么了?”

“力大率,绝非能成事者!”

正好刚走回到刘让家的院外,曹幹停下脚来,顾盼扭头,熟视张曼稍顷,摸着颔下的短髭,嘿然一笑,说道:“张公,力大率是我的大率啊,你与我说这样的话,你不担心我恼怒么?”

张曼神色如常,说道:“足下恼怒什么?”

“我愿从刘将军,干里迢迢,来至徐州,投附力大率,所为者何?力大率威名远扬,将来若能成事,我等可以攀龙附凤。公却直言,力大率非能成事者。则若如公言,我不是白来投从力大率了?投了力大率后,历次恶战,我皆浴血身先,我浴的血、身的先岂不也白浴白先了?”

刘让神色微变,察看了下曹幹的神情,紧张地看向张曼。

张曼哈哈大笑,说道:“与足下相识不长,也已有八九日,才知足下还是个诙谐善说笑的!”

“张公哪里看出,我是个诙谐善说笑的了?”

张曼正色说道:“要说足下是因慕力大率威名来投,我实难相信!力大率是鄙郡人,我与他虽未见过,其人、其为我早已知之,他就是我刚才所说的‘觊觎’、‘贪求’之辈。如足下者,怎么可能会因慕其威名,不远干里来投?”

“如我者?不知在张公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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