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丁部纵兵进城(七)(1 / 2)
“胡仁、王敬两曲快中午时,到的郑家坞堡外。到了后,他两曲未做休整,就对郑家坞堡展开了攻势。郑勇亲自指挥抗击,他的几个儿子也都亲临了堡墙,但是没啥用。不到两个时辰,郑家坞堡就被攻下了。胡仁曲最先攻进去的,王敬曲跟着也攻了进去。”
听完报信的轻侠的禀报,史禹暗自心惊,他已料到郑家的坞堡必是挡不住曹幹部曲的进攻,可郑家的坞堡他是去过好些次的,郑家坞堡的坚固程度,他非常清楚,却是没有料到,郑勇居然只抵抗了不到两个时辰,郑家坞堡就宣告被攻破。他问道:“郑公呢?现在啥样?”
“被胡仁抓了。他的几个儿子也都被抓了。”
史禹问道:“杀没杀?”
“还没杀。史大兄,我打探了下,听说是曹幹的命令,打下坞堡、抓住郑勇等后,先不杀,等到明天,他要在北乡搞1个什么‘诉苦大会’,到那个时候,再杀郑勇和他的诸子。”
史禹顿时明了,曹幹这显然是要把他处置任贤家的办法,照做到郑勇家的头上。
他许久未语。
报讯的这轻侠问道:“史大兄,郑家坞堡已破,郑勇全家被抓,咱底下来咋办?”
史禹抚摸着胡须,慢慢地说道:“於今之计,我等唯有且静观之,以待生变。”
“生变?大兄,生什么变?”
史禹没再开口,没有回答这个轻侠的此问。
他举目看向堂外,心中计算路程,给爰曾的信,系昨日送出,估料最多3天后,信就能送到爰曾手上,算上爰曾考虑、斟酌的时间,大概8天到十天后,爰曾的回信当是能够到来。
亢父的局面还有没有得挽回,还能不能救,就看爰曾的回信会怎么说了!
这个轻侠没等来史禹的回答,便又问他了1遍:“大兄,什么生变?”
“这个先不说。你适才说,明天曹郎君要在北乡开诉苦大会?”
这个轻侠应道:“是啊。”
“我前些时曾有听说,曹郎君在任城就开过诉苦大会,但到底他开的这个‘诉苦大会’是个什么东西,是个什么样子,我却不大清楚。你明天再去北乡1趟,代我亲眼看看。”
这个轻侠恭声应诺。
……
从曹幹率部到亢父日起,天气1直都很好,连着这么些天,每天都是大晴天。
攻下郑家坞堡的次日,这天也还是个晴天。
那个轻侠,奉史禹的命令,1大早就赶到了北乡。
他昨天就打听到了,今天的诉苦大会的召开地点,曹幹部就选定在了郑家坞堡的外头。故是,到了北乡以后,他马不停蹄,没去他在北乡的朋友家,径直便来至了郑家坞堡外。
这个轻侠到郑家坞堡外时的时辰不算晚,按后世的时间,才是上午的89点钟。
可是郑家坞堡外头,此时此刻,已是人群拥挤。
在郑家坞堡外头的旷野上,不知何时搭起了1座高台。人群便是拥挤在这座高台的周围、附近。高台上竖立着几面旗帜,在台上的侧边,竖了1排的木桩。每个木桩上,现都绑着1人。拥挤於高台周边的男女老少,这轻侠能够辨认出来,尽是北乡各里的乡民。他混入其间,眺看被绑在木桩上的那数人,亦俱是认得,乃郑勇及其诸子,还有郑勇的1个弟弟,两个从子。
围聚在高台周边的北乡乡民,无论远处的、近处的,都在交头接耳,并不乏大声嚷嚷者。
这轻侠倾耳听之。
听了稍顷,知道了为何这么早,高台边上就围聚了这么多北乡乡民的缘故。
原来是昨晚,胡仁、王敬就派遣部曲,深入到了北乡的各里,通知各里的百姓,说今天他们要在郑家坞堡外给北乡各里的百姓分粮、分地。——通知各里百姓的胡仁、王敬两曲的部曲中,颇有任城籍贯的新兵。如果说对胡仁、王敬等这些外地人,亢父北乡的百姓还不1定会能相信,然对这些任城籍贯的义军战士,任城、亢父两县接壤,他们彼此方言相同,有的之间,甚至还有些远亲,亢父北乡的百姓却还是能相信的。加上任城籍贯的义军战士还给他们说了任贤家的粮、地是怎么被分的前事,故而,今天1大早,北乡各里的百姓就蜂拥而来了。
不过,虽然对任城籍贯的义军战士,具有1定的信任,究竟曹幹会不会分粮、分地,特别是分地给他们,在真的粮食拿到手、地拿到手之前,亢父北乡的乡民们自免不了仍存1些狐疑。
这个轻侠听见身边近处的几个北乡乡民窃窃私语。
1人说道:“昨天夜里,来俺家的那人,说今天曹大率会亲自来咱北乡,给咱分粮、分地。这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俺活这么大,只听说过抢粮的贼,没听说过分粮的贼啊!”
1人说道:“这事应是不会假。去你家的那人,没给你说曹大率在任城,分任大户家的粮、地给乡民的事儿么?任大户的粮、地能分,郑家的粮、地不1样能分?”
又1人说道:“任贤家的粮、地被分这事儿,俺告诉你们,1点不假。你们知道,俺里罗君家的女儿,嫁到了任城。俺好些天前,就听罗君说过这事!任家和郑家1样,也是私下与盗贼相通,……捅破天你们知道吧?任家暗通的就是捅破天。结果,任家的下场也和郑家1样,他家的坞堡被曹大率攻下了。攻下之后,曹大率便把任家的粮、地都分给了任城的乡民!”
这人提到的“罗君”,是其“里”中的1个读书人,年轻时和史禹相同,也在郡学里上过学,有个郡学里的同窗好友是任城县人,他两家於数年前结成了亲家,他的女儿嫁去到了任城。因是,曹幹部到了任城县后的很多事情,这位罗君都比较清楚。至於提到“罗君”的这人,是“罗君”家雇佣的1个“短工”,常会去罗家干些活计,所以任贤家的事,他也就知道了。
最先说话的那个乡民搓了搓手,说道:“要这个样说,分粮、分地是真的了?”
“俺昨晚听了来俺家那人的话后,专门去了趟罗君家,问了问罗君。罗君对俺说,这个事儿肯定是真的!曹大率不会拿这事儿哄咱。叫俺放心大胆的今儿个成来了。”
最先说话的那乡民往周遭打望了下,说道:“罗君说肯定是真的?那咋没见罗君来?”
“你这话问的!罗君家少这点粮、缺这点地?罗君家虽然是比不上郑家,地多钱多,好歹他家亦是有良田数百亩。曹大率准备要分给咱的粮、地,他怎会瞧得上?”
最先说话的那个乡民以为然,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大兄你说的是!”半信半疑的心态,经过这1番对话,对於曹幹会不会真的分粮、分地给他们,他已是不复多疑,信了89成了,搓着手,喜形於色,说道,“好呀!真是好呀!正青黄不接,家里的那点存粮早就吃完,俺的那两个小崽子饿的整天嗷嗷叫,再饿下去,树皮都要啃起来了!曹大率要给咱们分粮!真的是好呀!粮食真要分到手上,俺非得好好的给曹大率磕上几个头,谢他的大恩不可!”
1个乡民笑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家的那俩小崽子,哪个不是能吃的?曹大率就算是今天给你分了粮,你拿将回去,怕也不够你家那小崽子吃上两天!”
最先说话这乡民笑容收起,搓着手,唉声叹气起来,说道:“大兄,你莫提了。这俩小崽子,真是愁也愁死俺了!急起来的时候,俺恨不得他俩来当俺的阿父,俺来当他俩的崽子!”言眼望高台上的郑勇等出瞧了下,又说道,“昨晚来俺家的那人说,不但分粮,今儿个还给咱分地。郑家的地可真是多!这要是今天真的不仅分粮,还给咱分地?哎哟、哎哟……”
“你哎哟啥?”
这乡民说道:“俺不贪多,只要能分给俺十来亩地,俺就心满意足了!有了这十来亩地,家里的那两个小崽子也没这么难养活了!”
“分给你粮,你就要磕头谢恩,真要把地也分给你,你是不是得要卖身谢恩了?”
这乡民1本正经地说道:“曹大率真要分些地与俺,莫说卖身,俺这条命都愿给他!”
“你手上没镜子,尿泡里有尿吧?”
这乡民问道:“啥意思?”
“你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德行,曹大率要你的身作甚?你贱命1条,曹大率又要你命作甚?”
这句话是说笑话,包括被嘲笑的这个乡民,这几人俱是笑了起来。
笑了会儿,又1人说道:“分粮、分地,要按罗君的话看,当是都不会假。分粮、分地的意思,咱也都明白是啥意思,却这‘诉苦’是啥意思?今天叫咱们来,为啥说是开‘诉苦大会’?昨晚去你们各家的人,给你们解释了没有?”
1人问他说道:“没给你解释么?”
这人说道:“解释是解释了,但俺没听明白。那会儿想再问问,俺又不敢问。”
不仅是这人昨晚没听明白,边上的几人大部分昨晚也都没听明白。
在“罗君”家打短工的那人,从“罗君”处,亦闻听过“诉苦大会”的意思,遂抖擞精神,再又卖弄,把他听来的曹幹部在任城开的那几次“诉苦大会”的事情与诸人细说了1说。
诸人听了,方才明白“诉苦大会”是为何意。
偷听他们说话的那个轻侠,本亦是不太知晓“诉苦大会”是为何意,听了在“罗君”家打短工这人的详细解释,这轻侠也是方才明了。
这轻侠不由暗自嘀咕:“什么诉苦?不就是卖惨么?曹幹搞这1出,是为何故?让人当众诉诉苦、卖卖惨,有啥用处?对他有啥好处?再则说了,诉苦、卖惨是自曝家丑,会有人肯当众诉说么?……哼,哼,反正是换为老子,老子是绝不肯当众出这个丑,落人指点嘲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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