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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恩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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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底压着一股火气,但并不是对高丞,而是对自己。愤怒过后,是难以抵挡的无力感。

“我若不是清楚你这些年来上了多少道弹劾张韬的折子,肯定会以为你已经成了张韬府上的门客了。”

高丞哼了一声:“我呢,对事不对人。张韬根本就不配做剑南道节度使。诉讼无冤,催科不扰;农桑垦殖,水利兴修;屏除奸盗,人获安处,振恤困穷,不致流移。治事,劝课,抚养三样没有一件能过关的。德义有闻,清慎明著,公平可称,洛勤匪懈,这四善,更是件件稀松。我只是弹劾他,没有指着鼻子骂他已经够给他面子了。若不是他那个孙子着实不错,我也未必会将已经写好的奏折撕掉。”

“这个张不周,听你提起好几次了,听你的意思很是推崇他,怎么,国公有个好孙子?”杨涟很好奇。

“的确不错,你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我倒也说不上来,只不过从这孩子做的事看来,骨子里悲天悯人的情怀是很深的。燕王殿下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推举他去了国子监。算算时间,正是你来的时候,他也在前往泰安城的路上。”

杨涟一愣,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剑门关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我能理解陛下的心思,可是说句公道话,张韬毕竟是于国有功,若不是他,这天下还不知道要乱上多少年。凌国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就这么着急兔死狗烹吗?”高丞有些不是滋味:“更何况,这些年我在剑南道,将一切看在眼里,张韬,罪不至此。”

杨涟沉默,他又何尝不是这样认为?只是君心难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能按照皇帝的指示做事。民间有句俗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心有不甘又能怎样。

“想来陛下也没有做出最后的决断,要不然也不会让我来走这一遭。你所说的,我都记下了。不过我到底是要自己亲自求证的。至于最后陛下怎么决定,那就不受我左右了。”

高丞放下筷子,喝掉杯中的酒:“这个当然。好了,饭也吃完了,去做正事了,你慢慢喝。”

调拨了羽林卫的人手给高丞,林琅自己留了下来。看杨涟闷闷不乐,便给他倒了杯酒。

杨涟握着那不甚精致,甚至有些剌手的酒杯,迟迟没有再喝一杯。

“我年轻时曾经有一位两情相悦的姑娘,后来嫁给了高丞。”

林琅双目圆睁,难以置信。

“我们两个当年是同科登榜,他是探花,我是状元。我出身贫寒,他家境优渥,我俩却偏偏志同道合,很快便成了好友。”

“任职翰林院编修以后,我俩的朋友无不称赞我俩前途无限,未来必是封侯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俩春风得意,以为从此一帆风顺,要什么便能有什么。可是翰林院这地方,看似都是最讲体面的进士,其实难捱的很。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翰林,看似慈眉善目,其实心里阴暗的很。想来也是,他们哪一个当年不是进士出身?就算是三甲之人也不在少数,大概也曾有过封侯拜相的畅想吧。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在原地蹉跎,又怎么可能不阴暗。

我和高丞初来乍到,满腔的热情很快就被泼了冷水,是实打实的冷水。有几位老翰林,最喜欢的就是让新人洗砚台。数九寒天,院子里的那口大缸里的水,冻了厚厚的一层冰。我和高丞每天上值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洗砚台。没用几天,两个人的手上就满是冻疮了。

当时翰林院里,有一位大学士,老来得女,很是疼爱,经常带到翰林院来。他德高望重,那些人不敢讲究他什么。这位大学士是整个翰林院里最好的人,对我尤其好,如师如父一般。他的女儿比我小上两三岁,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她便拿出冻疮药来,温柔地帮我涂抹在手上。其实那药抹在手上疼的很,可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后来我们熟悉起来,便管大学士叫师父,管她叫师妹。我当时尽管学识很高,可对男女之情着实没什么经验。只知道每天都想要见到她,遇见好吃的东西,也想让她尝一尝。现在想来,那大概就是喜欢吧。”

“高丞和我不一样,他风趣幽默,很招女子喜欢,每次都能找到话题将她逗得开怀娇笑,羞红了脸。”

“每次这般,我只能黯然神伤的独自离去。”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二十二岁生辰那一天,她脸红红地递给我一方帕子,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帕子的一角,绣着她的名字。她捏着衣角看着我,怯生生地问我喜欢吗”

杨涟放下酒杯,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

“我一向耻于表达感情,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喜欢两个字,她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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