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1 / 2)
在平安看来,这趟科尔沁之行收场并不算十分愉快。
父汗为了保护额吉受伤,又牵扯出哲哲这个幕后黑手,除了夙愿得偿的布木布泰和多尔衮,连一直心心念念草原的海兰珠都有些郁郁寡欢了。
母亲和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情,寨桑在皇太极面前颇觉没有脸面,这几日说话都愈发小心恭谨。
却见皇太极似乎毫无芥蒂,竟好似无事发生,仍像之前那样同他相处,但见识过了那日皇太极的手段,寨桑哪敢真觉得风平浪静,愈发诚惶诚恐起来。
自从当日处置了科尔沁大妃后,哲哲也再没有出过帐篷,皇太极的亲卫轮流守着,连女儿们都不许她见。
他们又在科尔沁留了十日,蒙医确定过了皇太极的伤口恢复的很好,为防万一,还配制了更多应对狼毒的药物交给他们。
若非皇太极阻拦,寨桑还一定要他们带上这个蒙医随行,直到皇太极的伤完全愈合,再叫此人回来。
此时已经快到九月,草原上天气转凉,不适合再穿单衣了,骑马必然牵扯手臂上的伤口,在海兰珠的强烈要求下,皇太极进了马车。
平安裹着毯子,仍旧和多铎同乘一骑,跟随一同回盛京的还多了一个达哲。
大妃如今在科尔沁的地位一落千丈,达哲又到了议亲的时候,这十几日来同多铎相处的很好。
两人虽没到多尔衮和布木布泰那种此生非对方不可的地步,但也是互相有情,人都已经带走了,这桩婚事估计也能定下来。
虽然平安瞧着多铎仍然像块木头,达哲每每见他,总是红着脸颊,显然陷得更深一点。
往前看看,是皇太极和海兰珠的马车,往后看看,是牵手而行的多尔衮和布木布泰,再往左边一扭头,达哲骑马跟在他们身边。
平安:“……”
他突然感觉在这个充满情侣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他分外想念起同样孤寡的满珠习礼来,可惜他这位小舅舅仍旧留在科尔沁,要等到落了雪才能闲下来再往盛京。
哲哲的马车已经先行,由亲卫看守,一路送进清宁宫,名义上是休养,让她精心养病不受外界打扰,实际上就是变相软禁。
此时仍旧不是废立大福晋的最好时机,一则哲哲资历深,当年又曾颇得天命汗喜欢,每逢年节宴席,仍需要她来往宗亲。
二则若是废掉哲哲,马上扶立海兰珠,必然会被人指摘,消息传到科尔沁,其他不明所以的人恐怕也会对海兰珠有些微词。
哲哲构陷之事既然已经昭彰人前,回到盛京后,皇太极抽空去了一趟麟趾宫。
扎鲁特被废为庶人后,在此禁足也将近两年了。
尘封许久的大门轰然打开,阳光灰尘倾泻而下,扎鲁特有些慢半拍的转过头来,她从未想过,这扇宫门竟然还有再被打开的一日。
来人身影高大,阳光从他身后寻隙而入,逆光而来,看不清楚是谁,但这熟悉的身形让她觉得几乎恍如隔世,她有些生涩的跪下行礼,
“见过大汗。”
长庆将他们查到的原原本本告诉扎鲁特,扎鲁特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暴躁脾气,只是静静的站着听完,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新汗宫落成不过五年,如今麟趾宫草木萧瑟,竟显得有些破败,扎鲁特一身素衣,沉默许久,
“大汗早就知道……”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皇太极轻轻颔首,
“孤知不是你,但你既然有对海兰珠母子不利之心,孤不可能再容你。”
君王无情,听到这句话时,扎鲁特本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质问那这两年对她的惩罚又算什么,她们母女分离,自己困囚深宫,日复一日的在痛苦中蹉跎煎熬,而皇太极明明对这一切心知肚明,还是处置了她。
但实际上,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得多,禁足已近两年,扎鲁特早已死心,
“大汗放心,我也不愿意再留在宫中,随便大汗把我嫁去哪里,只求大汗日后能善待娜仁。”
娜仁是皇太极的女儿,不用扎鲁特恳求,他也自然不会薄待。
皇太极沉默一瞬,他并不觉得亏欠扎鲁特,只不过母女分离,终究还是可怜了孩子,
“离宫之前,你若还想见娜仁,孤派人送她过来。”
“不见了,”
扎鲁特重新低下头,强忍住泪水,
“分离时娜仁尚且年幼,忘了我这个母亲,或许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在宫中销声匿迹了两年的扎鲁特侧福晋,突然被皇太极改嫁给了叶赫部德勒格尔台吉之子南褚,而皇太极给出的解释也仅仅只是不合意。
此事没在盛京城掀起什么风波,嫁出去的女儿任凭皇太极处置,扎鲁特部也没有异议,很快的被新的喜事掩盖过去。
多尔衮和多铎听说都在科尔沁选到了合意的大福晋,两人的福晋还是一对亲生姐妹,而皇太极的养女、岳讬长女伊尔哈,被指婚给了科尔沁的满珠习礼。
上学的队伍逐渐壮大,等冬日里满珠习礼这最后一位学生到齐,范文程恍然发现,原来学堂里学生的数量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翻了倍。
宗室里适龄的孩子们都打着给八阿哥陪读的名号进宫蹭学,连早已经离开学堂多年的豪格也回来了,还专门带了奶娘嬷嬷,把才一岁的长子也抱进了学堂。
揠苗助长,子犹胜父,这孩子走路还摇晃呢,说话也口齿不清,豪格怎么比皇太极还着急?
范文程看看平安,总觉得有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都怪八阿哥带的好头,满文先生和蒙文先生的数量都增至五位了,汉文先生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轮流,学生们个个身份尊贵,偏还怠慢不得,他现在每天批作业要批到后半夜!
平安则看着几位先生眼下的青黑,隐隐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他敢保证,今年冬天过年的时候听说放假的消息,这学堂里的老师保准比他们还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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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撞上莽古尔泰贝勒新丧,盛京城没办喜事,转过年来,多尔衮多铎兄弟的婚事提上日程,宗人府也筹备的差不多了。
多尔衮仗着年纪大,抢在多铎之前娶进府了一位大福晋。
这位大福晋是科尔沁大妃再嫁后的次女,名叫巴特玛,但是众人瞧着,倒和宫里那位布木布泰福晋有九分相似,只不过皇太极都没说什么,他们自然更不敢有异议了。
办过了两位贝勒爷的婚事,宗人府又开始筹备送嫁和硕郡主,要赶在满珠习礼离开前筹备好,送两人一起回科尔沁。
这两个月来忙忙碌碌的参与了三场婚礼,平安突然反应过来,他的两位“同学”竟然都已经成了家。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开了春,冰雪消融,开河化冻,大军不知又要去何处出征,平安又要自己一个人上学了。
范文程站在书房最前面,底下学生稍微有一点小动作,就能被他火眼金睛的立刻发现,就比如现在,八阿哥好像在发呆。
他拿戒尺敲敲桌案,试图唤回平安的注意,
“四书中《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1,八阿哥,后一句是什么?”
“啊?”
平安从神游中回神,便听到范文程有此一问,好巧不巧,还是中小学生必备篇目之一,是他曾经刻在dna里的记忆。
于是他想也没想,当即接道,
“必先苦其心志,……,增益其所不能!1”范文程:“……不错,八阿哥请坐。”
他原以为八阿哥神游天外,根本没在听他在说什么,打算借《孟子》中这一句提点一下。
没想到八阿哥看似神游,其实是因为把先生没讲的内容都已经背会了,不知私下下了多少苦功夫自学,倒是让他这个做老师的有些惭愧了。
宗室间盛传八阿哥年少聪慧,果然不同反响。
平安坐下才反应过来,四书如今初初涉猎,论语尚且只讲了几篇,《孟子》还完全没有讲过,怪不得方才范先生看着他眼神都发亮,怕不是又把他当神童了。
他趴在桌上,也不顾会不会粘得满脸墨迹,只觉得心累无比。
穿越之后,因为不知道寻常小孩这个岁数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无形之中他展露出来的早慧令所有亲近的人啧啧称奇,现在再想装傻也晚了。
再加上皇太极暗中的推波助澜,有意为了日后立储造势,整个盛京城都流传着他年幼聪慧的传说。
方才出了一回风头,范文程对他十分放心,也不再管他,平安正趴在桌案上生无可恋,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宿主你好,好久不见。」
平安:“!”
是他那消失了两年多的坑人系统!
他顿时眼睛发亮,
“你去哪儿了?”
平安记忆里是他六个多月生了一场急病,烧得头脑昏昏沉沉时,突然听见系统说能救他的命。
再之后,虽然他成功度过了历史上八阿哥六个月夭亡的难关,但也再也没有召唤出来过他的系统。
嘴上说着系统坑人,其实平安十分感激它,穿越过来后他终于拥有了期盼已久的父母亲情,若是真的只有短短六个月的缘分,他实在是不甘。
系统说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没想到当日救了他之后,系统销声匿迹了这么久。
「宿主没有触发召唤条件,系统自动陷入休眠。」
平安:“啊,那召唤条件是什么?”
他绞尽脑汁的找寻话题,想跟这系统叙叙旧,顺便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没想到系统却根本不领情,拖着那一把冷冰冰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说道,
「唔,在我们需要宿主时,系统就会自动出现,宿主基本无法主动召唤呢~」
平安:“……你好无情。”
拳头硬了,果然还是他那个坑人的辣鸡系统。
系统:「嘻~」
平安:“……”
实话实说,他鸡皮疙瘩起来了。
果然就不该对这坑人系统抱有什么幻想,他在桌子上把头转了个方向,把墨汁在脸上蹭得更均匀了些,
“别这样,有话你就说,我好害怕。”
系统:「好呢~」
不知为什么,平安竟然感觉从系统冰冷的、不辨男女的声音中听出来两分喜悦,三分兴奋,和五分迫不及待,
「宿主你今年就满三岁了吧?」
平安掰掰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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