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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密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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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后, 任遥便回床上补觉了。江陵本来应当盯着天香楼,但看着看着,他的视线莫名其妙落到任遥身上。

任遥白日里张牙舞爪, 但睡着时意外的乖巧无害。她侧躺着,腿微微蜷缩放在胸前,像羊水中的婴儿。

这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她梦中也在害怕什么吗?

江陵都没意识到他盯着任遥很久,神思飘远,一会想到如今洛阳牡丹应当开得正好,可惜今年他们无法观看了,一边又想到长安亦有很多名刹古迹,不知道曲江池好不好玩……

门边突然传来响动,江陵蓦地回神, 下意识按着刀站了起来。门支开一条缝,外面灵巧地钻进来一个人,对方抬头看到剑拔弩张的江陵, 都怔了下:“你在干什么?”

江陵看到明华裳,这才慢慢反应过来:“是你呀。”

“对啊。”明华裳诧异地看着他,“刚刚我二兄吹了暗号,你没听到吗?”

江陵呼吸微窒, 明华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不是吧, 这么重要的时候,你竟然走神?我们还在执行任务, 你都在想什么?”

江陵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何刚才走神那么严重, 竟然什么都没听到。他道:“小声点, 她还在睡。”

然而任遥听到响动, 已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了:“是谁?”

明华裳听到明华章的暗号后,立刻告诉兄长谢济川去验药了。明华章去找谢济川,明华裳来江陵、任遥的房间等待,顺便将早上发生的事告诉他们。

“哑奴竟然在酒里下了药?”

“不完全是哑奴。”明华裳说,“真正的主使是老鸨。”

任遥不知道是她刚睡醒脑子不清楚还是事情转折太过离奇,她愣了愣,实在无法理解:“老鸨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华裳摇头:“不好说。等二兄和谢阿兄那边的结果吧,如果验尸证明张子云死于迭梦散,那我们就能抓住老鸨,亲口问她原因了。”

“很遗憾,现在还不能。”窗外突然传来一道薄凉讥诮的声音,明华裳三人回头,看到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一个人影坐在窗沿上,似笑非笑看着他们。

另一道玄色身影从空隙中跳下,轻巧落在地上,淡淡说:“别浪费时间,赶快进来,小心被路上行人看到。”

明华裳喜出望外:“二兄!”

谢济川收起长腿,轻轻松松落到地面,道:“二妹妹,还有我呢,你眼里怎么只有他?”

明华章连个眼神都欠奉,坐到桌案边,说:“别理他。我去了义庄,见到了张子云的尸体,验尸情况比较长,谢济川,你先来说你的。”

谢济川关好窗户,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说:“我问过药坊,哑奴屋里的药是青楼常用药,其中有一味叫迭梦散。这是一种强效迷药,服用后会浑身发热,神志不清,晕晕乎乎如在梦中,配酒用效果尤好。郎中原本用这味药调配麻沸散,不过传入青楼后完全变了初衷,青楼经常用这味药迷晕女子,逼迫女子就范。当然,也不乏某些客人有特殊爱好,用这种药来助兴。”

谢济川越说越不像样,明华章咳嗽了声,冷冷瞥他。谢济川摊摊手:“好吧,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其实明华裳都知道,她和丫鬟聊天时说得可比这些露骨多了,但现在明华章也在,明华裳有些尴尬,她假装听不懂,转移话题道:“老鸨给张子云下迷药做什么?”

“现在还不清楚。”明华章顺势接过主导权,说,“据卷宗记录,张子云死时右手边掉落着一柄三寸长的匕首,脖子右侧有刀伤,现场没有第三人痕迹,所以京兆府判断他为自杀。我看过张子云的尸体,他脖颈上的伤虽然扎到血管,但创口边缘没有收缩,皮肤下没有紫黑色凝血块,按道理割中颈动脉会大量出血,周围应该出现红肿,但他的伤口非常平整。”

明华裳、江陵、任遥三人入门还浅,没有学过伤口鉴别,听得一愣一愣。谢济川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他脖颈上的伤口是死后被人伪造的,故意摆成自杀假象,现场一定有第三人。”

“那就是说,那日戌时到亥时之间,一定有人进入风情思苑。”谢济川问,“查出他真实死因了吗?”

“他颜面发绀,眼睛点状出血,嘴唇、手指甲呈紫红色,应当是窒息死亡。”明华章余光看到像土拨鼠一样瞪大眼睛不明所以的另三人,体贴地换了个说法,“也就是被捂死的。”

明华裳和江陵齐齐哦了一声,江陵道:“这我就听懂了嘛。张子云再如何都是一个男子,若想捂死他还不被外面的人听到,凶手肯定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了吧。”

“未必。”明华裳这时候突然开口,“谢阿兄,迭梦散药效多久?”

谢济川想了想,说:“大概是一个时辰左右。”

明华裳若有所思点头:“那就对了。别忘了老鸨给张子云的酒里加了迭梦散,送酒时间正是戌时。如果他喝了此酒,凶手进去时,他很可能还在昏迷状态。”

明华章轻轻点头:“我特意去问了月狐,他说当日进门时,看到桌案上放着酒器,地上摆着两个酒坛,其中一个已经喝了一半。迭梦散发作时间很快,虽然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喝酒,但至少在亥时前,张子云是昏迷状态。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轻松捂死他。”

很好,讨论了半天,凶手范围没有丝毫缩小。任遥有些丧气:“折腾了这么久,不知道凶手怎么进入密室,也不知道凶手是谁。都一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谁说的。”明华裳说,“其实凶手已经暴露了很多。杀人手段越复杂,越说明他胆小。”

“胆小?”

“是啊。”明华裳双眼盯着一个地方,仿佛在回想某位认识的人,“他创造出密室杀人,说明他心思缜密却又胆怯谨慎;他在捂死张子云后又用匕首伪造自杀假象,说明他害怕被牵连,他的位置一定很弱势,可以肯定,他不是朝廷、大臣或某位王爷派来的杀手了。”

经过明华裳说,任遥也觉得在理。试想若她被派来刺杀张三,得手后定然第一时间带着画逃跑,绝不会费时费力伪造自杀。任遥忽然灵光一闪:“他在天香楼里!”

“没错。”明华裳说,“他需要在天香楼里继续生活,所以才这般束手束脚,瞻前顾后。可以排除那日的宾客、临时杂役了,凶手必是天香楼里的姑娘或签了死契的奴仆。”

总算看到希望了,任遥的心情振奋起来,江陵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要心急,你看,商量商量总会找到办法的。”

明华章也想到这一层了,但天香楼里女子和奴仆太多了,他们不能声张,必须进一步缩小范围。明华章问:“你需要什么条件才能给出更精确的画像?”

明华裳如实说:“不好说,得看案发现场。但我始终想不通密室是怎么形成的,我原以为是用毒药、迷药之类的东西远程杀人,但二兄你说张子云是被捂死的。这就怪了,那段时间风情思苑被玄枭卫的人盯成铁桶,他是怎么进去的?”

这也是困扰明华章一夜的问题。明华章昨日特意勘测过地形,没找到监视死角。明华章想起什么,说:“对了,还有一点或许对你有用。我在张子云的指甲缝里发现了红色细丝,但张子云的衣服上并无类似颜色。可能那日凶手穿着一件红色衣衫。”

谢济川问:“是什么材质?”

明华章说:“太小了,看不出来,应当是能抽丝的绢类、绸类布料。”

任遥和江陵立刻回想天香楼内穿红衣的人。江陵试着道:“老鸨?”

任遥补充:“山茶也喜欢穿红裙子。”

明华裳却觉得怪异:“一个心思缜密,能瞒过几十双眼睛的人,会穿红色丝绸类衣服去杀人吗?又显眼又娇贵,还容易在现场留下痕迹,恐怕只有山茶会喜欢这种衣服。”

说起山茶,明华裳脑中隐隐划过什么东西。明华章刚才说,这条细丝是从张子云指甲缝里发现的?

明华裳灵光一闪,扬声道:“我想起来了,我在三楼楼梯上也看到一条红丝,我当时还想是哪个倒霉鬼像我一样被勾住了衣服。这两者有没有可能有关系?”

明华章显而易见地郑重起来,沉声道:“快带我去看。”

“没问题。但……”明华裳往外瞥了眼,面露难色,“但现在天香楼的人差不多都醒了,我们去楼梯上堵着,太显眼了吧。”

这倒确实,尤其三楼住着众多青楼女子,上上下下不会消停。明华章沉吟不语,江陵有些饿了,但大家正在商量任务,他不好意思提出吃饭,便抓了个果子先垫垫。

他咔嚓一声咬开果子,才吃了两口,就发现明华章朝他看来。江陵这一口果子吃的不上不下,他有些发毛,问:“怎么了?”

快到午时,娇生惯养的江世子总算睡醒了。他一醒来就让老鸨将全楼姑娘都叫过来,陪他寻欢作乐。老鸨当然不敢推脱,除了腿受伤的山茶,其他人都被她赶下楼,在大堂里唱歌跳舞弹曲,务必让江世子尽兴。

江陵脸上带着笑,享受着几十号姑娘围着他一人转的豪华待遇。他再一次躲开不明不白的手,僵笑着问任遥:“他们还要多久,我坚持不下去了。”

任遥同样如坐针毡。要不是江陵哭爹喊娘一定要留一个人陪他,任遥才不想扮演“宠婢”,她更想跟明华章他们去查案。

事实证明,刚才她应该心硬一点的,任遥忍着呛鼻的脂粉味,艰难说:“再忍忍,大概快了。”

所有人都在大堂伺候世子,三楼显得尤其冷清。山茶躲在自己屋里生闷气,她合着门窗,自然也不会发现,此刻东楼楼梯格外热闹。

明华裳、明华章、谢济川三人围在楼梯上,明华裳循着记忆找到那截木板,说:“二兄,谢兄,你们来看,就在这里。”

明华章屈膝半蹲,手又缓又稳,从木刺缝里拔出一缕细丝。谢济川站在另一边,问:“一样吗?”

明华章举在眼前看了看,很确定地点头:“一样。”

这条丝比较长,明华裳凑过去看,说:“这好像是从丝绸上抽出来的。”

三人对视一眼,马上想到:“山茶跳舞用的红绸布。”

明华章让谢济川将证据收好,他伸手扶着明华裳从楼梯上站起来,说:“看来我的直觉没错,那条莫名变短的红绸布,和杀人案脱不了干系。凶手为什么要剪一截绸布呢?”

明华裳看到楼梯下黑洞洞的缝隙就害怕,没留神晃了一下,明华章忙上跨一步揽住她:“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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