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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赐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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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章沉吟片刻,说:“人死如灯灭,若鬼魂能杀人,天下还哪来那么多冤案?我倒是觉得有人心里有鬼,借鬼神之谈操纵人心。”

任遥迟疑:“可是,今早大家都看到了,魏紫的血字,不属于京畿的黑棘,若非鬼怪,这些东西怎么能出现?”

“这反而正是破绽。”明华章道,“若真按找替死鬼的说法,杀魏紫的是迟兰的鬼魂,那迟兰一个从未离开过洛阳的丫鬟,怎么认得黑棘,还特意拿它来绑人呢?”

任遥若有所悟:“你是说……对方是故意的?”

“显然。”明华章极冷地哼了声,少年脖颈修长,冰姿玉骨,眼神睥睨又不屑,像一只名贵的异瞳波斯猫,高傲的理所应当,“民间鬼怪传言那么多,只死了一个人而已,不编排山鬼雪鬼,偏偏编排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蛇鬼,若不是有心人引导,怎么能一夜间传遍山庄?黑棘虽然是江南西道特产,但江南西道那么大,为何流言直接锁定了吉州呢?”

仿佛,有什么人迫不及待想让山庄内的人相信,吉州有鬼。

吉州到底有什么特殊,值得搭上两条人命,如此大费周折呢?

谢济川垂眸盯着茶水,良久不语。明华裳对大周疆域不甚熟悉,更不认识黑棘和普通荆棘有什么区别,她只对白日看到的事情很感兴趣:“按目击丫鬟和魏紫同院之人的说法,魏紫死亡时间在四更到辰时二刻之间。我记得昨天看到魏紫的时候,她穿的是一身蓝色半臂配松绿色长裙,今日去看她的房间,里面色彩也多是冷色调。那她最后死时,为什么穿的是大红衣服呢?”

任遥没听懂这有什么关系:“衣服而已,说不定是凶手给她换的,这有什么大不了。”

明华裳却咬唇不语,她仿佛落入一个玄而又玄的世界中。在这里,她不是明华裳,而是一个面目模糊、性别不明的凶手。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给魏紫换衣服呢?

任遥没在乎这些小细节,遗憾道:“可惜昨夜出事后,太平公主就让人把迟兰死亡现场的字迹和血迹洗去了,要不然直接比对字迹,也能有线索。”

明华章听到这里眉梢动了下,看向谢济川。谢济川装听不懂,但架不住明华章目光如灼,他装死也没用,只能无奈叹道:“太晦气了,你想起我的时候能有些好事吗?”

明华章不为所动,说:“他自小有神童之名,过目不忘,只看一眼就可以临摹别人的字迹。黍离,取纸笔来。”

任遥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只存在于书本中的天赋竟然有人能做到:“真的?”

谢济川嫌弃地拧着眉,很希望这是假的。明华章随身携带笔墨,就像明华裳随时携带吃食一样,黍离很快就把宣纸取来了。谢济川自知躲不过,认命地润笔:“交友不慎,真是交友不慎呐。”

谢济川甫一落笔,院外隐隐传来什么东西撞倒的声音。这道声音很轻微,但明华章耳朵一动,眼神骤然变得尖锐:“谁?”

明华裳被从那种奇怪的状态中惊醒,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鼻尖掠过一阵劲风,随即背后猛地灌进来风雪,明华章的身影已冲入雪幕中。

任遥也咬牙切齿站起来,提起自己的枪就往外跑:“是哪个宵小在此装神弄鬼,吓得姑奶奶一夜没睡好。狗东西,拿命来!”

任遥也风风火火冲出去了,明华裳愣在原地,茫然问:“怎么了?”

谢济川站起身,说:“兴许逮到鬼了。走,出去看看。”

明华裳紧随其后,她转过弯,率先看到一抹红。

一个红衣女子悬在横梁上,长及腰迹的头发胡乱散着。此刻一阵风吹来,她的身体左右晃动,头发被风掀开,露出下方的脸。

明华裳瞧见她脸上的状况,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

红色的血从她眼眶处流下,淌了满脸,最可怖的是眼眶里竟没有眼珠,而是两个血淋淋的黑窟窿。

任遥看到女子的脸,再也没法保持强硬了,颤抖着声音问:“这是什么?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明华裳看到回廊另一头倒着两个女子,宫灯坠地,烛油滴到纸上,已经燃烧了起来。明华裳说:“后面那两人不知道是生是死,任阿姐,我们一起去看看。”

回廊外是一个小池塘,此刻被雪覆盖,明华裳也不知道下方有没有窟窿,不敢贸然上冰,便背靠着墙壁,小心绕过悬挂在房梁上的女子,快步走向后方。

任遥看到明华裳贴着红衣女子的尸体穿过,头皮都麻了。但她自负胆量不逊于男郎,此刻怎么能输给一个娇娇弱弱的闺阁娘子?任遥只能硬着头皮,摸着墙往后走。

任遥不知道明华裳怎么走得那么平稳,她都不敢抬头看,闭上眼睛,紧咬着牙往前摸索。她无法感知环境,短短几步路仿佛被无限拉长,她觉得应该到了,勉强睁开一条缝,却看到红色衣摆耷拉在她身上,她下意识顺着衣服看,恰好和女子黑洞洞的眼眶对了个正着。

过度惊恐时,连声音都没法发出来,任遥当即腿就软了。明华裳半蹲在回廊上,伸手试地上人的鼻息。幸好,她们只是吓晕了。

看衣着应该是一个小姐和丫鬟,两人在外面散步,恰巧撞上了这可怕的一幕,刚才那声尖叫应该就是她们昏迷前喊的。

既然人没事,明华裳就放心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叫人过来为好。明华裳发现任遥许久没过来,一回头才发现任遥困在半路,呆呆地和女尸对视,仿佛被魇住了。

明华裳忙唤了一声:“任阿姐?”

任遥不知道怎么了,仿佛被那双空荡的血眼攫住,明明理智在尖叫却无法移开视线。她隐约听到有人叫她名字,随即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她手臂,拉着她往前走。

任遥木头一样走了很久,愣愣抬眼,看到明华裳担忧地望着她。她终于从被女鬼攫住那种惊恐感中脱身,膝盖一软,险些摔到地上。

明华裳连忙扶住她,手轻轻拍她的胳膊:“没事的。我们这就去找人来。”

她话音刚落,一簇火光照亮院墙,杂乱的人声从墙后传来。宴会上这么多来宾,想来前面的人也听到尖叫了,结伴过来一探究竟。

一个修长的绯色身影率先出现,他提着灯,火光映在他脸上,越发显得他肤色胜玉,眸如星辰。

明华裳看到他,不知不觉放松了身体:“二兄!”

对方也看到她们了,他没说话,长腿迈开,没两步就走到明华裳身前。他仔细打量过明华裳全身,又扫了眼地上的人和前方的悬尸,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明华裳拽着明华章说,“二兄,这里死了人,不知为何眼睛都被挖出来了。地上这两人应该是吓晕了,快去叫郎中来。”

明华章将灯放到明华裳手里,先去试地上人的鼻息,然后走近看悬梁上的女尸。任遥现在身体还是麻的,她远远看着,不可置信:“你们兄妹在家到底过着什么日子?都不怕吗?”

明华裳自然是怕的,但她怕的并不是那具血腥的女尸,而是潜藏在黑暗里的危险。

如果只有明华裳自己,她肯定不敢留下,幸好有任遥在。白日她亲眼看到任遥使枪时的英姿,相信哪怕遇到歹徒,任遥也能制服,因此明华裳才敢站在这里。现在明华章来了,她就更不怕了。

明华章绕着女子的尸体查看,最后停在地上不动了。明华裳好奇,提着灯走过去:“二兄,怎么了?”

方才天黑,明华裳没看仔细,现在有灯光才发现,梁上这个女子她认识,正是不久前给她指路的侍女。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还是地上的血字。

“视吾者,死。”

夜风吹过,猛地泛起一阵寒意。这时候,背后猛地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啊!”

盛大华丽的飞红宴竟然死了人,马上就惊动了太平公主。不知道太平公主和魏王的双陆有没有下完,此刻她坐在台上,脸色十分难看:“这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功夫,死者身份已经查清了,是一个叫迟兰的侍女,在太平公主府伺候,这次公主设飞红宴,飞红园的人手不够,她便从公主府跟来帮忙。

第一个目睹迟兰死状的小姐还在昏迷,明华裳是在场最早赶到现场的人,她给太平公主行了一礼,回道:“回禀公主殿下,臣女给您请安后就回暖阁了,这一点在场许多娘子都能印证。之后臣女坐得累了,便想出去透透气,路上遇到迟兰侍女,她还帮我指了路。然后我就和任娘子在花园里说话,这一点任娘子可以证明。”

任遥点头,示意明华裳所言不假。明华裳接着说道:“从我和迟兰告别到我找到任娘子,大概有一盏茶,我们两人说话大概有一盏茶,然后,我们就听到后面有人尖叫。等我们赶到时,就看到赵小姐和丫鬟昏倒在地,迟兰被吊在房梁上,双眼泣血,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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