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片(没入冰冷的河水中...)(1 / 2)
师萝衣取下自己的面具看, 发现是一只小孔雀,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她在心里笑了笑,在卞翎玉眼中, 她像一只孔雀吗?
她看看自己长长的披帛, 想到自己从小随了爹爹的审美,和孔雀尾羽展开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相似。
打量一番, 师萝衣还挺喜欢的,又将面具扣了回去。
她在小摊上挑挑拣拣,想找到适合卞翎玉的面具。但是看来看去,没有一个出尘又清冷的, 她最后选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 让卞翎玉戴上。
那面具极其凶恶, 遮盖住了卞翎玉出色的相貌,混着他一双灰墨的瞳,令人看上一眼就退避三舍。
卞翎玉抿着唇,想问为何是獠牙鬼面。但一想到他现在得和师萝衣保持距离, 他们出门前还在“冷战”,他便沉默着,只是心里到底有点低落。
他就算不太懂这些, 也知道青面獠牙绝非什么美好的东西。
师萝衣一直在等着他问, 毕竟好奇心人人都有。
但两人都一路走到买花灯的地方了,卞翎玉还是没开口。
她心里有点儿无奈, 知道自己比耐力必定比不过卞翎玉。师萝衣不忍他失望, 就轻声告诉他:“在我们南越国, 青面獠牙面具只有在辟邪求安康的时候才戴, 历来国师为百姓祈福,就会戴上和你这个差不多的面具。”
她的后半句虽然没说,卞翎玉也明白了过来。
卞翎玉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毕竟从出生开始,向来都是他去驱逐邪祟,他生来血脉强大,世人都仰仗他,却无人会保护他。
卞翎玉作为神主唯一的后嗣,所有人都觉得,哪怕他只是个婴孩,百年不给他吃喝,将他扔进邪魔堆中,他都能活下来。
他们敬仰他的强大,痴狂追逐他的力量,世间只有师萝衣,一直想着保护他,会觉得神灵也会脆弱。
她表现得这样理所当然,卞翎玉在她身边时,才会觉得原来自己也是会痛的。他也不过这天道下的芸芸众生。
师萝衣走了好几步,发现卞翎玉没跟上来,她回头去看,发现他把面具取下来了,正看着它。
她笑盈盈跑到他身边去:“很喜欢?”
他们都清楚,这句话问的不仅仅是面具。
“不喜欢的话,那就还给我好了。”师萝衣作势要拿回来,卞翎玉下意识握紧了手,却又瞬息明白过来师萝衣就是要逼他态度软化,打破二人之间的坚冰,他的手缓缓松开。
他若还表现得喜欢她,她不论如何也不肯走的。
师萝衣将面具拿在手上,见卞翎玉一身银白衣衫,站在灯光中。
他只沉默着,一直不愿开口,哪怕师萝衣看得出来卞翎玉很喜欢这面具。
师萝衣知道,卞翎玉鲜少有喜欢的东西,这个人就算处在尘埃,也能冷静到淡漠。至今师萝衣见他表现出喜欢的,只有她送的如意锁和今日的面具。
师萝衣突然有种欺负人的负罪感,也不再忍心用这样的法子逼他开口,问出真相。她踮着脚,又将面具给他戴了回去:“好了,逗你的,我带你去看河灯。”
护城河上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是成千上万盏河灯。师萝衣也买了两盏,示意卞翎玉和她一起放。
身边絮絮叨叨,都是百姓向神明祈愿的声音。
世人所求很多,零零碎碎,恨不得神将所有福泽都加诸于己身。
师萝衣往年本也不相信这些,她一直觉得求人不如求己。神高高在上,哪有心思看他们这些蝼蚁的愿望。
师萝衣想要实现的愿望也很多,比如想要父亲醒来,不夜山的所有生灵都安好健康,她在意的人无恙,卞翎玉再无困扰和顾虑。
于是她什么都没写,什么也不求,注视着河灯飘远。她偏头一看,发现卞翎玉那盏上面也什么都没有。
身边的人看他们俩的放空白的河灯,仿佛在看两个傻瓜。
对岸有影子在朝着师萝衣招手,师萝衣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再等等。
她本来打算演一出戏的,就演自己在花朝节上,遭遇意外,受些伤。
天玑丹明日就要成了,她怕卞翎玉也只能活这样短短几日。
但现在的氛围让师萝衣实在不忍心破坏,她想到连皮影戏都没看过的卞翎玉,和对他不怎么好的卞清璇,师萝衣没猜错的话,这应当还是卞翎玉来人间过的第一个节日。
如果可以,师萝衣更想卞翎玉主动和自己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能帮他,才能救他。
远处师萝衣的“同谋”蹲了半晌,等小姐的手势,但是小姐始终没叫他们。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师萝衣一会儿带她的道侣玩这个,一会儿玩那个,最后两个人还上了画舫。
师萝衣觉得,实在不行就喝酒吧,毕竟酒后吐真言,苍吾就吃这一套,卞翎玉的酒量似乎也很一般。
大婚夜她就见过喝醉的卞翎玉。
她想起当时的场景,怎么说呢?她忍不住笑了笑。
师萝衣从乾坤袋中拿出两壶神仙酿,这是对于修士来说最烈的酒了,据说醉后至少要睡三日。
卞翎玉没有苍吾那般好骗,她只能慢吞吞陪着他喝,尽量保持理智。
但卞翎玉只垂眸看了一眼那酒壶,一直没伸手去碰。
这回师萝衣说什么都不管用,她在心里纠结有没有法子灌醉的时候,脚下的画舫突然被撞了一下。
师萝衣和卞翎玉还能稳住身子,窗边的歌女却低低惊呼了一声,摔在了地上。
乐声戛然而止,画舫外传来一阵轻浮的笑声。
师萝衣起身,过去把歌女扶起来。
歌女的手臂被撞痛,红着眼眶道:“谢谢姑娘。”
师萝衣说:“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她走出去,才发现旁边的画舫上,坐了好几个白衣鹰纹的男子。
他们左拥右抱,笑得轻浮,好以整暇地盯着师萝衣的画舫。
师萝衣眯了眯眼,一眼就认出来这些并非凡人,而是昇阳宗的修士。
昇阳宗的这几个弟子,本是看见师萝衣画舫上的歌女半遮着脸,弹琴也好听,起了些戏弄之意,想把人抢到自己画舫上来,这才驱使人去撞画舫。
他们平日在昇阳宗就作威作福,有恃无恐,不把凡人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出来的人是师萝衣。
少女站在画舫上,迎着清风和灯烛,粉面戴着薄怒,美得惊艳。
一众昇阳宗的弟子看见师萝衣,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为首的弟子叫千景翌,正是昇阳宗主的嫡子,修真界出名的纨绔。
“千少爷,这、这姑娘比师妹都好看!”
众人都知道,千景翌喜欢了师妹好几十年,前些日子才半哄半胁迫弄到手,新鲜感一过,转眼就忘了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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