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努力努力向前冲~...)(2 / 2)
萧樾想说,他从来没有承认过“讨厌”。
可他怠慢不驯惯了,偏要以不友好的方式回答:“你想太多。”
傻子都能看出他在强撑,阮芋给他指明一道生门:
“你现在和我道歉,说你错了,我今天下午就放过你,让你顺顺利利地比赛。”
萧樾和阮芋一样,平生最恨被人威胁。
“你想怎么播音是你的自由。”
阮芋似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眨巴眨巴眼睛,巧笑倩兮,声线掐得比琴丝还要细:
“好吧,那你一定要加油哦。我会在终点一直等着你~”
萧樾:……
操了。
道歉这个事情且容他再想想。
接下来的8×200米接力,准备最充分的高一12班在比赛中大放异彩,从第一棒一直领先到最后一棒,甚至拉开第二名高一9班近百米的距离。
最后一棒交接,许帆稳稳握住接力棒,转头向前冲去。
男生和女生爆发力存在差距,就算是许帆,也绝对跑不过刚在200米决赛斩获冠军的萧樾。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逐渐减小,萧樾快得像一阵劲风,裹着周遭无数欢呼尖叫,奋力追逐许帆的背影。
阮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两人几乎并肩冲过终点线。
几名裁判核对一番,宣布接力赛冠军是——高一12班!
萧樾冲线后慢跑着停下来,扶着膝盖喘了两口气。
阮芋从他身边掠过,扑抱住许帆。
劳动竟也从他身边掠过,屁颠颠地去给他的女神贺喜。
至于其他人前仆后继的关心,萧樾一径忽略,兀自拧开一瓶矿泉水,仰脖灌进半瓶。
持续了两天的运动会,在金乌半挂西天的时刻迎来压轴节目——环校接力长跑。
长跑起点设置在校门口,萧樾随同学转移阵地的路上,又受到一遍“甜蜜”的惩罚。
第多少篇了?萧樾快数不清,至少也是第六篇。
其他选手都去排队检录,萧樾不行,他得先找个地方坐下缓缓。
校门广场两侧各栽一排榕树,树下除了垂緌万千,还有一条大理石长椅。
萧樾独自坐了会儿,忽然听见有人怯怯地喊他名字。
是个陌生的女同学,身材娇小,一张脸红得像晚霞,手里捏一瓶运动饮料,鼓起勇气问他喝不喝。
萧樾摇头。
女生深吸一口气,即使被拒绝,依然把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你今天表现得太棒了。我听见广播站念了好几篇写给你的加油稿,其中有一篇就是我写的,那个播音员读的真的很好听。”
女生对阮芋的朗读非常满意,那么甜的声音,听着就戳人心窝子,把她写稿时的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萧樾听罢,忽然抬起眼睛,破天荒地主动问了个问题:
“你是几班的?”
女生一愣,老实答复:“高一3班的。”
萧樾:“你班上同学知道你胳膊肘往外拐给别班同学写加油稿吗?”
女生:???
她窘迫道:“没有规定不可以给别班同学写吧?想写给谁是我的自由,只要写得好广播站就会征用。”
萧樾摇了摇头:“以后别这样了,做人要有集体荣誉感。”
女生:……
她曾听其他女生说,萧樾性格冷冽,从不和示好的女孩子多话。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萧樾一旦说起话来,画风竟然这么离奇。
女生一头雾水地离开,萧樾还没清静多久,又听到熟悉的聒噪声音由远及近。
劳动这两天就参加了一个项目,丢铅球,但他看起来比萧樾忙多了,啥事都要插一脚:
“樾哥,你今天太辛苦了,我刚才帮你向体育委员申请,给你换了个中间的接力位置。”
身体上的辛苦都是其次,和精神受到的摧残相比不值一提。
环校跑单人赛程1.5公里,他拼尽全力最快也要四分多钟,这是他参加的赛程最长的项目,如果比赛途中天降“芋之报复”,他觉得自己很难撑过去。
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濒临极限。
萧樾彻底认命,抬手拍了拍劳动肩膀:“你有阮芋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劳动说,“但我有许帆的,要不我帮你问问?”
萧樾没啥力气:“嗯。”
劳动刚给许帆发了条消息,想起她人就在前面不远,干脆直接跑去当面帮萧樾问到了阮芋的联系方式。
主席台上,阮芋正收拾东西,准备去围观环校跑。
“终于结束啦。”同伴对她说,“别人在操场上运动两天,强身健体,我们在这里愣坐两天,腰肌劳损,都是命。”
赵萱柔学姐过来帮忙收拾设备,抽空问阮芋:
“你今天好像读了很多篇写给萧樾的加油稿,很卖力哦。”
阮芋笑起来,大大方方地答:“站长给我什么稿子我就读什么,至于卖力不卖力……人家毕竟是校草嘛,谁碰到不迷糊啊。”
阮芋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从口袋里摸出震动的手机,扫了眼屏幕,点开微信。
-X.Y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没有留言,一律认作诈骗账号,阮芋直接拒绝。
过了不到五分钟。
-X.Y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留言:【萧樾】
原来是萧大校草。
阮芋戳开他头像,是一张海滩夜景照,乌漆嘛黑,啥也看不清。
她点了通过,然后将手机揣兜里,抬脚往环校路那边去。
走到校门附近,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一下。
这时夕阳漫天,绚烂晚霞倒映在屋顶、树梢还有地面,阮芋抬眼看见熟悉的英俊身影,从榕树下起身,迤迤然往选手列队那边去。
她掏出手机。
萧樾:【我错了】
三个字言简意赅,掷地有声。
阮芋噗嗤笑出了声,余晖坠落在她眼底,浮光跃金,像是天底下最灵动的生机。
男人被逼无奈屈服着道起歉来还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尤其是萧樾这种心冷嘴硬,多说半个字会要他狗命的别扭男孩。
短短三个字,阮芋从傍晚一直欣赏到半夜。
她没有回复,纯欣赏,像在品尝甘甜的胜利果实,心底充斥着满足。
直到发小关晓荷快把她聊天框戳烂,阮芋才退出来回她消息:
【又咋啦我的姐】
关晓荷:【……】
关晓荷:【你不觉得这样说话很土吗?】
阮芋:【安啦安啦。你有事快说,我好困要睡觉了】
关晓荷:【我刚才都说多少遍了】
关晓荷:【我要看那个黑眼睛高个帅哥的照片!你们这两天不是运动会吗,应该拍了不少照吧?】
阮芋:【我和他不是一个班的,没事拍他干嘛】
关晓荷:【那你问别人要呀。以前你说想看老雷出大糗的照片,那东西在年级已经失传,我为了帮你弄到照片挨了老雷好一顿罚站,这份恩情你还记得吗?】
阮芋:【……】
阮芋:【你等着】
除了萧樾自己,阮芋微信里没有其他和他有关的人。
她打开萧樾朋友圈逛了一圈,总共十条推文,一条是足球相关,另外九条全是转发食堂公众号文章抽十人免费赠送xx套餐之类的校内营销软文。
毫无信息量可言,八十岁老头的朋友圈说不定都比他有趣,阮芋果断点叉。
彼时的316男生宿舍。
劳动和国庆还没有从运动会假期的松弛中走出来,刚双排打完一把游戏,被虐得皮无完肤,只能通过互喷对方菜来挽回岌岌可危的自信心。
萧樾今晚倒是闲云野鹤,歪坐在书桌前看了半天编程书,书页竟然倒翻了几张回去。
他没心情学习,也没心情玩,上床睡觉似乎为时尚早,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从里到外都恹恹的,透着一股少见的丧气。
手机有新消息进来。
看到阮芋头像,萧樾的眼皮条件反射一跳。
她说:【来张照片】
配合他上一句【我错了】,她这直来直往的支配语气,让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描述。
萧樾回很快:【?】
过了两分钟。
阮芋:【昨天看你们班拍集体照,造型挺时尚的,想欣赏一下效果如何】
萧樾转过身问国庆:“昨天拍的合照有吗?发我一张。”
国庆一脸懵逼:“你被踢出班群了?”
萧樾:……
他完全忘了还有班群这回事。
班群里下载合照,很快转发给阮芋。
聊天框安静下来。她头像是只蓝白小猫,乖乖蜷在猫窝里,慵懒地吧唧嘴。
奶呼呼的色调氛围,和她的外表声音都相衬。
却与性格出戏。
萧樾尝试想象一个与她性格搭配的头像。
脑海中蓦地冒出几位奇装异服的大汉,俗称复仇者联盟。
萧樾狠叹气。他持续两天的疯症似乎还没痊愈。
“我睡了。”他一言不合关掉大灯,“你们小点声。”
劳动不自觉压低声音:“还没熄灯就睡啊?”
萧樾:“嗯。”
他爬上床,整个人包进被窝,关手机时,又收到一条新消息。
阮芋:【27秒语音】
萧樾:?
彼时的阮芋正在啃水果黄瓜,关晓荷对她上交的照片很不满,非要她再来点近距离的、高清的、独美的。
阮芋一只手不方便打字,于是边嚼瓜边给萧樾发语音:“有没有那种……嘶……嗯……单人的,比如跳高比赛那种,或者……嗯嗯……我想想……啊……比如200米决赛热身的时候拍的照片?嗯,就酱,随便谁的都行。”
哪有什么随便谁,这两场比赛9班就派了同一个人上。
萧樾长按气泡,选择转文字。
【有没有那种嘶嗯嗯呢单人比跳高不在或者嗯嗯我想啊啊比两百决赛扔的手拍照片?嗯就酱水水都行】
萧樾:???
这……
他无语地翻了个身,掌心不小心触到屏幕,意外将那段语音播放了出来。
“有没有那种……嘶……嗯……”
扬声器声音出乎意料得大,尖细含糊的女声隔着一层被子朦朦胧胧传出,尽管萧樾眼疾手快按了暂停,这暧昧的响动还是吓到了床下的傻缺二人组。
正常人谁能猜到深更半夜的,萧樾只是在听一个嗲精女同学发来的奇奇怪怪的语音。
“我操。”国庆听懵了,口不择言便说,“樾哥,你那啥记得关声音啊。”
十几岁的男生,每个身体里都烧着一把火,夜深人静搞点不可说的活动再正常不过。但是宿舍毕竟不是一个人的地盘,要么兄弟共享,一起乐呵一起爽,要么一个人暗戳戳地进行,别影响到其他人,最烦的就是那种吃独食还要弄出声响勾引别人的不法分子,和恶意纵火有什么区别。
劳动耳朵灵些,总觉得那声音在哪听过,但萧樾关得太快有些欲盖弥彰,反而让他没往正常的地方想,跟着国庆抓耳挠腮地理解歪了。
这事儿没法解释,萧樾肚子里飚国骂嘴上喊“滚”,然后干脆闭眼装死。
死了会儿,又活过来重新捞起手机,往对话框打几个字,发送,这才彻底闭眼,酝酿睡意。
阮芋瓜还没啃完,收到萧樾消息,有些犯迷糊。
萧樾:【明天再说】
她猜测他大概率会无视,小概率会听懂她的意思然后拒绝,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听懂了且照办,唯独没猜到他会把事儿推到明天。
不拒绝就是答应。
阮芋觉得今晚的萧樾出人意料地好说话,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男人就是欠蹂|躏,蹂|躏完这不顺眼多了。
萧樾很少这么早上床睡觉。
度过身心俱疲的一天,他没怎么磨蹭便入睡,之后熄灯铃才响起,他在梦中置若罔闻。
几乎是意识刚涣散,他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儿时居住的小区逗猫玩,手掌不小心被猫咪尖利的爪子挠破。
张牙舞爪的蓝白猫咪转瞬变成柔美动人的少女,她随身带药箱,主动帮他清理伤口。
他手掌摊开递过去,她托住,在他手上操作没多久,忽然抬眼看向他的脸。
“怎么了?”
她指指他耳朵,面露担忧:“耳朵好像也受伤了。”
说着她就倾身凑过来,柔弱无骨的手捏住他耳骨。
他撤退不及,感觉有一阵软风刮过耳际,喉间紧涩道:“你干什么?”
少女奇怪地看着他:“帮你吹耳朵呀,受伤的地方,治疗之前不都需要先吹吹吗?”
梦中的萧樾竟然认同了这个观点。
他似乎正襟危坐,全身上下无处不紧绷。
她先用嘴巴呼出来的暖风吹他耳朵,再用冰凉的酒精棉花擦拭,最后还敷上了一层不知什么东西捣成的药膏。
一股绵密的痒意钻心蚀骨,萧樾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现实中他也哼了出来,音色极致压抑。
当时刚过12点,国庆爬上床梯,听见声音,难以置信地与劳动交换眼神——这他妈都过了一个多小时,未免太持久了吧。
都说男性劳累至极之后那啥反而越旺盛,看来此话不假。
至少在今天之前,国庆一直以为他樾哥是个彻头彻尾的禁欲系。
夜长梦多,漂浮的思绪在寂静中胡乱滋长,萧樾这一整晚做了无数个梦,几乎没停过。
转换过数不清的场景,他又来到昨天上午的操场上。
几乎下意识抬头看向主席台,那边空空如也,没有播音设备,也没有人。
那道细软娇憨的声音却从极近处传来,贴着他耳膜在说:
“加油呀萧樾,终点就在不远处,努力努力向前冲~”
不知发令枪何时响起,他又瞬移到跑道上,周围全是密密匝匝的观众,他跑得很快,周身带起劲风,一阵阵灌入耳中,前方看不见终点,他却越跑越快,疯了似的提速……
起床铃响起的那一刻,萧樾倏地睁开眼。
额间密布细汗,他深深喘了两口气,许久后,才单手撑床支起了沉重的身体。
“樾哥,你没事吧?”
隔壁床的国庆似乎观察了他很久,见他终于醒来,便拉开他这边的蚊帐探头进来,“昨晚降温了,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萧樾不着痕迹地拎起被子堆在腰下。
“没事,做了点梦。”
他潦草答复,动了动眼皮,让国庆别堵在他床尾。
起床铃唱了有一会儿,喇叭离他们宿舍太近,歌声震得刺耳,叫人想赖床都难。
萧樾不太自然地屈起一条腿,手机滑落床沿,屏幕朝上,静音的界面跳出一条绿色软件消息。
拿起手机那刻,他莫名感到心有余悸。
阮芋:【19秒语音】
阮芋:【8秒语音】
萧樾:……
早晨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决定,到底是冲澡回来再听,还是听完再去冲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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