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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王子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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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朝太/祖在全国各军事要地设立卫所, 理想达到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军事效果。五千六百名军人为一卫,千余人为一所,每卫设五个千户所, 千户所下又设百户所。①层层架构,组织严密。

花榆的堂兄便在云川卫下辖的右屯卫千户所里任总旗, 手下管着五十个人,大小也算是个官。军人在营中的工作分为屯田和守备两部分, 轮值进行。正好今年轮到花榆堂兄所在的百户所屯田, 现今正招收流民垦田春播, 林隽他们要看屯田也是恰巧赶上时候。

次日一早他们几人便被花榆领到卫城外黑山下的一片军屯处。

花榆的堂兄也是名高壮的汉子, 此刻却是一副农家打扮, 着短褐扛着锄头在田地间劳动。见到花榆过来, 喊道:“阿榆,你带几位小哥儿随处转转,我把这垄地锄完就来。”

众人忙让他别客气。

放眼望去,这片屯田颇为宽广, 远处劳作的人仿佛一群群蚂蚁在田间忙碌不停。

边地军屯大都是百姓不愿耕作的劣等土地, 花总旗领人春播的这片看着却土层松软深厚,明显比之前城外老伯家的地要好不少。

因为周围没有水源, 军户们都从很远的地方担水过来浇地,原玉感叹:“这地种着费力,军士们对屯田尽职尽责。”

花榆听他如此说不禁冷笑一声:“你道这田便是军屯?这是卫所长官的私田!”

“这块是左屯卫千户家的,那块是前屯卫千户的, ”他抬手一指:“你们往那边看, 山坡上垦出来的那些才是屯田。”

几人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片坡地, 地里随处可见碎石头, 草也没除干净,看着不像样。此时地里正有几名衣着蓬乱的干瘦男子拿着破锄头在前面浅浅的挖一个坑,旁边的人便随手抓了几颗种子撒下,脚底板一搓用土盖住,也不管种子有没有露在地面,只顾一气撒种。

播种后也不见有人浇地施肥,完全是敷衍了事,与花总旗他们的精耕细作根本不能比。

林隽几人面面相觑,这差别也太大了点。

“那些都是雇来的流民?”原玉问道。

“是啊,反正也没人细看,都随便种,把种子撒完即可。你们说这样种出来的地能收多少粮食?依我看还不如不种。”花榆看向林隽:“所以之前我与林兄说没什么好看的便是这个缘故了,军户们忙长官的土地都忙不过来呢。”

林隽问:“花总旗他们现在耕作的土地是本就为官员所有,还是?”之前的开垦养熟的军屯?

几人都是聪明人,很清楚林隽的未尽之言为何。

花榆讽刺道:“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这本是初代军户们垦荒后精心养护了好几代的屯田。我们这边的土地本就贫瘠,将生地养成熟地耗费了前人心血,刚丰收没几次呢,也不知哪一年开始就成为长官的私田了。”反正又没人管。

“攫取屯田不算,军户们也被军官当做私役家奴使。用免费的壮劳力给私家种地,算盘珠子都蹦到我脸上了!”

没有人问为何不拒绝。

军户们每月只有固定的月粮可领,若是不干,长官克扣月粮怎么办?虽说他们分有田地,只是土地的所有权根本不属于军户,让人日子过好不简单,可要让人日子难过却容易得很。

花榆愤恨:“若不是堂兄家早年出事,何至于投身成为军户。”一旦成为军户那就子子孙孙都是军籍,除非全家死绝或蒙皇帝开恩,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脱离军籍。

国初还好,现在的军士与军官家奴没什么两样,愈发被人看不起了。

林隽皱眉,文朝的军事制度决定了所有官兵都属于军籍,且世代相袭不可变更,这是不健康、不公平的。卫所更甚,譬如祖上是千户则其子孙代代承袭千户一职,除非绝嗣。林隽的岳父贺长习便是世袭的千户一职。

有官职的还好,手里有权力就什么都有了,然而军官以下的大头兵就难了。子孙只能继承一个军籍,上升通道被堵住不说,更不能从事他行他业,没有任何选择权的在屯地上强制性劳动。没有荣誉感又成了实质上的私役,是以其社会地位逐渐低于士农工商。

且军屯的‘屯粮’作为军饷供应,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税粮’,如今优质的屯地被军官侵占,难怪各卫所年年都上报缺粮。

众人沉思间花榆见堂兄高高大大一个人憋屈的弯腰握住比他短许多的锄把挖地,心疼不已,撸起袖子走到花总旗那边帮忙。别的总旗都是指挥手下去干,只有他这堂兄奉行‘身先士卒’那一套,闲不下来。

原玉看着军士们挥汗如雨的忙碌,心里咯噔一下,含糊道:“二位可否听说去岁宁远卫军户出逃一事?”

林隽点头,“有所耳闻。”

这件事在朝中讨论过一阵,基本没人不知道。当时宁远指挥使辩解称是军户受不得戍边之苦,如今看来这话也要大打折扣。

原玉深吸一口气:“他们被上官如此对待,出逃也……”他咽下后面的话,军人本是保家卫国的存在,若是有人将他当作仆役使唤,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孔翎亦是心有戚戚,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他是遭受不住的。

“也不知他们武力值如何。”原玉挠头,“除了花总旗几个,剩下的看着还没有外面大街上的人结实呢。”

文朝大兴军屯的目的有二:强兵、足食。如今看来足食是不可能的,开中法便是为补充边境粮草,军屯田地管理如此疏忽,想必以后缺粮是常态。至于强兵——军人都被充作私役用了,训练还能达标?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军屯制已经僵化了。

怀着这样的忧虑,他们又在这边转了一圈,充分了解情况后与花榆一起告辞离去。

合作社已经建好,剩下的事按照流程推进即可。林隽掐指一算,他们出来也快一月了,这日与韩年等人吃了一顿分别饭,林隽叮嘱:“韩大哥,朝廷整顿好盐务后势必会再次开中,你们可要做好准备,若有问题随时联系。”

“放心!”韩年拍着胸脯保证:“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就看我们的吧!”

“是极!我们做这行都是驾轻就熟。”

“如此我等就可以放心离开了。”林隽笑着说道。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结束,大家也就收拾好各奔东西了。

林隽出来这些时日已经开始想家了,他们买了些本地的皮毛特产后星夜兼程的往回赶。

原玉纳闷:“隽哥儿也就罢了,观朴兄,你一个孤家寡人为何也这等着急?”倒像是赶着去见心上人似的,丝毫不像刚来时被长途跋涉折腾得小脸苍白。

孔翎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个少男怀春的淡笑。

林隽轻哼一声,简直没眼看。他对孔翎与英莲的进度掌握于心,郁闷的发现英莲似乎也看上孔翎这小子了。

他长叹一声,既然两人都有意,他们也不好阻拦的,便与孔翎道:“你再等三年罢。”英莲再过三年才刚十六岁呢,虽然在他看来还太小,但却是这个时代的适婚年龄。

孔翎明了其意,顿时眉开眼笑:“就等三年。”他回去就请媒人上门提亲,此事即成板上钉钉。

原玉:?

索性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林隽与他解释一番,孔翎在一旁罕见的露出几分羞涩。

原玉抚掌:“二位关系本就要好,以后竟成了姻亲了?恭喜恭喜。”

一路说说笑笑的四日后便回到京城,林隽夫妻俩一番温存不说,次日孔翎便遣了媒人上门提亲了。

林隽无语:“难为他还有精力,竟是一天也不肯多等!”

贺秋不由笑起来:“说明孔家哥儿在意咱们英莲妹妹呢。”英莲与黛玉也在一旁,闻言她脸上泛起两朵红晕,看着更显娇憨了,低头绞着手绢害羞,黛玉抿嘴乐。

林隽与贺秋对视一眼,啧啧摇头,妹子大了呀。

他还是谨慎的最后确认一遍:“英莲,你真的愿意?不要觉得那小子是大哥的朋友就不好意思拒绝,成婚可是关乎一辈子的事呢。”他开始数落起孔翎的毛病来,什么好华服啦毒舌啦,还有生病的异母弟弟要照顾啦,通通说与英莲。

黛玉听得津津有味,深觉自己这对兄嫂行事不同于常人,婚嫁之事竟也完全不避讳女儿家。

这样真好。

英莲听着听着笑起来,虽不好意思却还是鼓起勇气道:“这些他都与我在信中说过,大哥,我自己也、也愿意的。”

林隽轻哼一声,郎情妾意,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家人对孔翎熟得很,小伙子一表人才又前途无量,还是林隽的好友,林沛没什么不满意的,爽快的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如此,英莲与孔翎便正式订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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