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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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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画的脸上突然充满恐惧,尖叫一声。

千越宫,是她被关了几十年的地方,那些吃过碧玉奴血肉的宫妃与她一同关着,她眼睁睁看着容色如花的美人一个个变成可怖的怪物,互相吞噬……

这是她的噩梦,是她逃出宫几十年都摆脱不了的梦魇。

混沌许多日的玉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与自己曾见过的怪物一样的模样,极致的恐惧下,她唯一想到的便是——

逃,快逃!

她恐惧到了极点,尖叫着朝外爬动,丝毫没注意到,阴暗中有个东西正朝自己接近,直到察觉到痛苦,已经晚了。

黑暗中窜出的瘦小身影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明明与她体积差距巨大,可仅凭一己之力就让她不得动弹。

玉画惊恐的尖叫起来,疯狂挣扎着,让她惊恐的不止是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更是被不断吞噬的感觉,她能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却无力反抗。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玉画似乎终于记起了属于自己的记忆,她眼里流出两行泪,缓缓伸出手,抚摸着撕咬着她的人的脸颊。

“你是……凝云?玉书的孩子,你与她生的真像,真像啊……”

碧玉奴的互相吞噬,靠的不止是血肉,更是残存的那一点血脉,当身体里那一口属于碧玉奴的血被拿走,她就失去了生命。

光线渐渐照进了昏暗的宫殿,照亮了骑在庞大怪物身上的瘦小的身影,那是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女人,全身都是污渍血液。

她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停下撕咬的动作,呆滞的将眼神转到门口的人身上。

她的脸虽然缺了一只眼睛,却依稀能见到当年的雪肌花貌。

寒意渗入脊背,楚宁安浑身颤抖,牙齿哆嗦,眼中空茫。

这是……

这是他年幼时,抱着他温声哄睡;是在他蹒跚学步时,牵着他的手,带他走遍整个皇宫;是搂着他,读遍四书五经的女子。

楚宁安喉结滚动,艰难又困惑的低声发出一个音节。

“……娘。”

女人满是血污的身体抖动起来,只是神色依旧空洞迷茫。

她右眼空洞的血窟窿留下一行血泪,嘴张开又紧闭,露出只剩半截的舌头,喉咙间含含糊糊发出野兽似的呜咽。

-

江迟暮冲进魇的最深处时,几乎因为浓到窒息的黑雾寸步难行,虽说这些魇没有靠近他,可在如此狭小的地方中挤着如此多的魇,他只得不断挥开这些魇,再继续前行。

魇最浓重之处,是一座宫殿,破败的宫门上方挂着千越宫三个字。

江迟暮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却始终记不起来,他慢慢推开宫门,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熏得头晕眼花。

千越宫已成了一片断臂残垣,肉眼可见,全是残肢碎片,以及满地乌黑血迹,更别提从门口涌来的魇,疯狂的朝内灌注。

江迟暮内心的不安几乎到了顶点。

随着吱呀一声,宫门推开,江迟暮看到一个背影,穿白衣,单手执剑。

只是白衣已经被染成了血衣,剑身也血迹斑斑,一头在楚宁安手上,一头却深深刺入一个瘦小的身体里。

江迟暮全身僵冷,一言不发,慢慢走到那个沾满血液的身影面前,是楚宁安,即使全身是伤,脸色惨白,血溅了半张脸,可他还活着。

江迟暮心头吊着的那口气突然松下来,窒息感让人头晕目眩,喉咙发腥,他站不稳,踉跄一下,死死抱住楚宁安。

他声音虚弱,轻的只剩一口气,“楚宁安,说好的折月宴,你怎么一直都没来,我等了你好久……”

楚宁安头微微垂着,瞳孔涣散,此时才手指颤抖,紧握的剑身从手中掉出,带着瘦小的尸体摔在地上,露出女人半张脸。

她侧身趴在地上,露出空洞萎缩的半个眼睛,可嘴角却全是笑意,似乎是做了一个美梦。

楚宁安浑身脱力,跪在地上,发丝遮住了半张脸。

“我找到我娘了。”

这是他看见江迟暮的第一句话,语调平淡,声音低哑。

可江迟暮的眼睛却一下子红了。

他抱住楚宁安,声音哽咽,“楚宁安,别哭,你别哭,我在呢。”

楚宁安浑身冰冷,如同一柄寒铁制成的剑,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抱住了江迟暮的后背,温热体温一下子让凝固的血液流淌起来。

他眨了眨进了血液的干涩眼睛,“……我没哭。”

可下一秒,滚烫的泪珠却突然从眼角坠下,滴在了江迟暮后背。

楚宁安浑身都在抖,死死抱着江迟暮。

他的声音终于哽咽起来。

“江迟暮,我没娘了。”

“原来玉画说的没错,我真的是个……怪物。”

昏不见人的宫殿内,只有他们二人。

江迟暮红着眼,抱紧他的肩膀,“不,你才不是怪物。”

楚宁安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无助的低喃着怪物,似乎根本听不见声音。

江迟暮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可却知道能让他变成这种样子,一定是痛的蚀骨锥心。

江迟暮心里阵阵发疼,忍着泪道:“你受伤了,我带你去找人医治。”

他想带楚宁安离开这里,可此时才发现,楚宁安的两条腿几乎寸寸断裂,刚刚能站起来完全是靠着剑支撑。

即使江迟暮努力告诉自己坚强,可此时,却再也忍不住泪意。

“是谁伤的你,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他很少哭,可此时眼中全是滚烫泪水,烫的他浑身颤抖,眼睛像是马上要炸开了。

他的两次流泪,全都给了楚宁安,江迟暮从前不明白,可现在不想问个明白了。

从前,他追求的是潇洒快活,没心没肺无牵无挂,活出上辈子在病床上梦寐以求的样子。

可动了情,要如何无牵无挂呢?

他捧着楚宁安的脸,有些失控的吻上去,声音在唇间碾碎,字不成句。

“楚宁安,你不是要我的回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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