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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永宁法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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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永宁法音

“天色不早了,我们到前面佛寺投宿一晚。”

楚渔父遥指前方,大门艺抬眼望去,就见一座宏伟佛寺,错落有序的重重殿阁从山脚处一直延伸至平坦原野上。

佛寺外围是大片望不到头的田亩,农舍点缀其间,想必都是佛寺名下的庄园产业。

等一行人来到佛寺门前,赫然可见门楼繁复斗拱间有一面朱漆匾额,上书“敕建永宁寺”五个金字,内中也隐隐传出诵经之声,法度庄严。

大门艺见状不禁感叹,这才是天朝气象。渤海郡国虽然也有佛寺,但与此间相比,完全就是乡村野庙一般鄙陋可笑。

几人还未进入佛寺,就见门外有一位年纪轻轻的知客僧,楚渔父上前言道:“小师父有礼了,我等是路过客商,只因急于赶路,错过驿馆,不知能否在贵寺投宿一夜?”

那名知客僧瞧了楚渔父一眼,见他身上布衣洗得发白,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物,语气冷淡道:“本寺近来忙于为河北百姓祈福消灾,外客不便留宿。”

楚渔父抬手捻须,一副教书先生的作态:“噫!小师父此言差异,佛菩萨有普度众生的弘愿,你等肯为河北百姓祈福消灾,为何不能留我等投宿一夜?”

“哼!你也不看看,我们这里是什么所在?”知客僧抬手指着门楼匾额:“永宁寺乃是本朝太祖下诏敕建,莫说定州大小官吏,就算是幽州节度使来本寺上香,照样要礼数恭敬。若是再口出狂言,立刻拿下你们打几十棍,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楚渔父当即发怒:“好你个恶口比丘,不让投宿便罢了,竟然还敢出言威胁,信不信我找上朝中亲朋故旧,夺了你这敕建匾额,看你们还能猖狂到几时?”

大门艺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楚渔父竟是这般性情,眼看将起纷争,连忙上前劝阻:“哎呀,这如何使得?还请小师父通融通融,我等只求几间禅房客舍歇息便可,绝不搅扰寺内清净。”

说这话的同时,大门艺顺便往知客僧手中塞去一块银铤。逃亡这种事,如果没有银钱傍身,注定走不长远。

而即便是佛寺道观这种地方,照样有经营算计,绝非两手空空就能随意进出,越是宏大庄严,越是花销繁多。

知客僧低头扫了一眼,稍稍掂量手中银铤,原本挂在脸上的冷淡鄙薄神色,立刻变为恭敬有礼,变戏法般收起银铤,随即合十躬身:

“小僧无礼,冒犯众檀越了。寺内确有空置客舍,请随小僧前来。”

“那就有劳小师父了。”大门艺回礼拜谢,偷偷瞧了楚渔父一眼,见他昂着下巴轻声冷哼,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幸好没有多言纠缠,让大门艺松了一口气。

跟着那知客僧来到偏院,就见此处院落客舍大多空置,加上一路经过所见,少说能够容纳两三百名客人,大门艺暗暗震惊于这座佛寺的宏伟,不由得询问道:

“小师父,不知这永宁寺有何来历,竟能得太祖爷下诏敕建?”

知客僧颇为自豪,一派与有荣焉之态:“当年太祖亲征河北,平定叛军,一度陷入围困,所幸被本寺祖师广德上人解救,方能逃出生天。太祖对广德上人十分敬仰,亲自拜其为国师,执弟子之礼,甚至想请他到长安洛阳升座讲经。但广德上人不慕名利,只求一处丛林栖身清修,因此太祖特命降诏,敕建永宁寺,方圆百顷田庄作为供奉!”

“扯淡!”就听跟在后面的楚渔父骂了一声,直白讥讽道:“为了吹捧自家祖师,真是什么诳语都说得出来。大夏太祖当年遇到的对手,岂是你们祖师能救的?充其量是通风报信的微末功劳,却要吹得比天还大,当真魔子魔孙!”

“你——”知客僧听得一清二楚,回身指喝,当即就要叫骂呵斥。

大门艺见状,只好赶紧将劝住双方,连连作揖道歉,另一边半推半劝,让楚渔父进入客舍,好不容易缓和争执。

知客僧愤愤离去后,大门艺这才稍微放下心思。回到客舍,就见楚渔父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似乎嫌弃屋中太过简陋,嘴里嘟囔着怨言。

大门艺哪里敢责备楚渔父,示意随从到一旁整理床铺,然后上前攀谈:

“先生见多识广,莫非那知客僧所言不实?”

“当年我可是——”楚渔父险些脱口说出亲身经历,赶紧改口:“咳咳!当年大夏太祖与刘玄通交手,那可是打得惊天地、泣鬼神。

“刘玄通天生板肋虬筋,练就龙虎二劲,神力举世无双,抟铁似握泥、掷象如抛块。纵马挥刀杀入阵中,所过之处尸山血海,惨不忍睹。大夏太祖左右亲卫被刘玄通砍得七零八落,就连太祖本人都险些被一刀腰斩!”

大门艺听得尤为震惊,能够开创大夏基业的人物,那是何等英雄豪杰,竟然也曾如此狼狈?

“那大夏太祖最后是怎么赢的?”大门艺问道。

楚渔父耸了耸肩膀:“还能怎样?就是把粮道断了,刘玄通的大军不战自溃了呗。”

“就、就这样?”大门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明明刚才还是堪比混世魔王一般的强敌,转眼就变成俗不可耐的凡夫俗子。

“不然呢?”楚渔父丝毫不觉稀奇:“刘玄通再厉害,他也就是一个人啊。战场这么大,把守城关、侦察巡逻这些事,都要靠手下兵士来干。没有粮草,还怎么带兵打仗?造反也要吃饭。”

“这话在理,是我疏忽了。”大门艺随后又问:“那方才知客僧提到的广德上人,又是何方高僧?”

“广德上人就不是什么正经僧人,无非是前朝末年战乱不断,投身佛寺,剃了光头,靠着给人做苦力,勉强混口饭吃。”楚渔父直言道:“那家伙所在的佛寺,趁着乱世聚敛了不知多少钱财。刘玄通起兵后,自然是将其占为己有,广德上人也沦为了苦役。

“他或许是不甘于此,想要谋一场富贵,探明刘玄通部的屯粮所在,然后偷偷去给大夏军队通风报信。说来也巧,大夏太祖一向喜欢带着亲卫外出侦察,正好撞见出逃的广德上人,从而获悉敌情。至于这座永宁寺,就算是赏赐吧。”

大门艺夸赞道:“太祖爷赏赐当真丰厚,这么一座宏大佛寺,加上周围田产庄园,几代弟子都享用不完。”

楚渔父却面露不满:“当年河北打得千疮百孔,怎么可能修得起这么大的佛寺?说是敕建,就是放手让广德自己筹建。一百多年下来,这永宁寺也不知聚敛了多少财富、霸占了多少土地!”

大门艺哪里听不出对方对永宁寺的不满,也不敢反驳,只好拿出干粮,又转头去让随从打水。

胡乱吃了一些,大门艺渐感疲倦,他刚刚洗漱完毕,正要歇息,却见楚渔父离开客舍。

“先生有何贵干?”大门艺问道。

“我随便逛逛,看看这永宁寺,你尽早歇息便是,不用管我。”楚渔父摆了摆手,身形没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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