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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妙哉斯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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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佺期放下一桩心事,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道:“杨某在洛阳数年,撰有《洛阳图》一册,记录了洛阳城的地理风俗,还请郗公雅正。”

侍女将书册奉与郗恢,郗恢翻看了几下,笑道:“杨家以《尚书》传家,佺期不忘祖志,军旅之余还能撰书立说,令人生佩。”

杨佺期叹道:“先人之志焉敢或忘。杨家过江之后,先父与杨某皆不过四品,其余族人更多沦为下品,实乃杨家恨事。先父临终之时念念不忘叮嘱重振杨家声誉,佺期实是有愧先人。”

看着杨佺期满面戚容,郗恢安慰道:“杨家过江稍晚,朝庭已然议定品阶,要想变动牵连甚广,当徐徐图之。”

其实郗恢心知肚明,杨家过江太晚、婚宦失类,加上杨家曾效力桓温,被朝庭视为桓氏一系,怎么可能让杨家升品。

杨佺期亦知此事甚难,父亲杨亮在世时每隔三年便要向吏部奏疏申诉,希望能将杨家升品,可是直至身逝亦未能如愿。

自己坐镇洛阳,因功晋封龙骧将军,原想再立些功劳能让杨家升品,谁知兵败被贬,辛苦得来的龙骧将军称号化为乌有,升品之事不知何时才有指望。

长叹一声,杨佺期低头饮茶,只觉满口苦涩。

郗恢指着杨安玄三人道:“杨家七世名德,人才辈出,佺期坐镇新野,定能建功立业为天子所重。更何况家有三虎,重振家声指日可待。”

杨佺期脸露微笑,道:“郗公过誉了,明年定品犬子还望郗公多加照应。”

郗恢摇动麈尾,对杨佺期的渴求不置可否。他虽然是大中正,但定品看得是家世郡望,天子命贾弼之撰《十八州士族谱》(3),收藏于秘府,以此书作为区分士庶品阶、选官论人通婚的依据,杨家被认为是四品兵家子,要想脱颖而出几无可能。

杨安玄留意着郗恢神情,大哥守成、二哥激进都说过了,郗恢面色平淡,显然皆不合心意。

又命人找来战马,胡藩让杨安玄演练骑射。杨安玄不再藏拙,驰马射了两箭,皆中箭垛。

胡藩有些困惑地点点头,按说杨佺期军中箭术精良者不少,这个杨安玄为何认准了自己。

杨佺期放下茶碗,沉声道:“郗公有问,你们想好了再答。”

晋人好清谈,要打动郗恢唯有出奇致胜。杨安玄组织了一下言语,开口道:“郗公,安玄无大志,愿学杯中茶,浮沉随意,苦甘随缘,唯求馨香不变。”

明年便是三年一次的定品之年,身为雍州刺史的郗恢是朝庭推举的大中正,若能得他青眼相加,对杨家来说是改变命运的良机。

杨佺期心中忐忑,安深定五品升品不易;安远太元十六年定在六品,恐怕亦难升品;安玄明年正好到了定品的年纪,郗公对他颇有好感,说不定能定为四品,若能破格定在三品以上,家族振兴便有望了。

申正不到,离散衙还有大半时辰,杨安玄笑道:“无妨,到街市上买点东西,散衙后仆请胡兄吃顿便饭。因为明日便要返程回新野,仆怕错过机会没法跟胡兄请教。”

自己有志于天下,绝不能错失良才。杨安玄打定主意,就算有些无赖,也要与胡藩混个面熟。

手中麈尾一摆,郗恢淡淡地道:“也罢,年少锐气可嘉。”

郗恢点点头,在心中给出“守成”的评语,微笑道:“杨家乃积德之门,贤侄为国尽忠,定能仿效先祖,光大门楣。”

杨安深是大哥,略吟片刻,先行拱手礼道:“郗公,安深自知才疏学浅,唯有勤学苦读、不堕家声,勤于王事、竭尽忠诚,为朝庭效命。”

散衙时被兵曹从事毛隐叫住耽误了一刻钟,胡藩匆匆出衙,看到杨安玄笑吟吟地等在府门前,没有一丝不奈烦的样子。

杨安玄也不多客套,跟着胡藩来到不远处的酒肆。酒肆的生意不错,大堂内坐满了食客,酒香菜香扑鼻。胡藩显然是常客,小二领着穿过大堂,后面是两排精舍,从垂着锦帘后传出丝竹吟唱、杯觥交错之声。

又是一个桓元子,郗恢心中不以为然,朝庭东渡将近百年,期间多次北伐失利,还都洛阳岂是一个黄口小儿随口所说。

想来也是,郗恢历任散骑侍郎、给事黄门侍郎、太子右卫率、雍州刺史等职,期间做过山平郡中正,考查过不少俊杰,这样的言语听过太多。

杨安玄本就带着逢迎的心态,也起身跟着胡藩学样,嘴中问道:“何为用力平和?我的站法可有误?引弓之时可用提气?”

只是到了现在变成几乎全以家世来定品级,故有“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之说。

…………

“腕要平,前拳要与后眼平……力在肘、肩不用力……”,胡藩足足教了杨安玄一柱香功夫,两人才重新落席,举杯互饮,相视而笑。

借口给湫儿买礼物,杨安玄出了驿馆,来到刺史府找胡藩。胡藩没想到杨安玄真的来找他学箭术,为难地道:“愚手头尚有公事,要到酉时方才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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