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生死一线 第七十四章（2 / 2）

“哈哈，替我谢谢你们教主。”清巍道长笑着说。

“嘿嘿。”少教主也笑起来。

这少教主果然心直口快，他这一番话，直接摆明了巫山教派的立场。而且，你也不能反驳她，她就是来传话的，你有异议她也做不了主，你只能去巫山教派找他们教主。

林长风突然想，今日之事他也做不了主，那么真正能做主的，只有圣殿教堂、京道院、蜀山剑派。接下来，便是这三派的商讨与博弈了。

清巍道长捋了捋胡须，说道：“圣女殿下，厉血门已有百年，其他邪魔外道也数不胜数，贵派为何突然在今年想到正道会盟？”

“邪派自古就有，但公然挑衅正道的，却是从未有之。我等担正道之名，负正道之义，自然不能退怯。”

“嗯，此言有理。只是可惜，我家掌门正在闭关。”清巍道长捋了捋胡须。

林长风刚想说，就算掌门闭关，这等大事也该出一份力，却突然听到圣女出声了。

“不知贵派掌门为何闭关。”圣女问。

“不瞒圣女，我家掌门与几位师兄前些年算了一卦，得下下签，主魔涨道消，掌门得此卦，心绪不宁，故而与几位师兄再次闭关，推演破解之法。窥探天机，本就是折损之举，掌门连算两卦，自然损耗不少，短时间内怕是出不了关了。”

“那一张下下签卦，可否让我等一观？”九阳长老如此问。

“几位要看，自然不敢推辞，只是这卦象连接天机，几位看了或许会折损寿数。”

“老夫一把年纪，倒是不怕这个了。”九阳长老说。

“我也无妨。”圣女说。

林长风顿了顿，起身说道：“晚辈也愿斗胆，看一看此卦。”

“清巍师叔，我就不看了，教主不让我乱看的。”少教主说。

“好好。”清巍冲着少教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他三位既然要看，就请无极卦吧。”清巍说罢，便见两名弟子抬着一个铜鼎上来，放到清巍身前的台阶上。

“三位请上前。”

九阳道长、圣女、林长风走上掌门座前的台阶。清巍缓缓挪开铜鼎上的布，入目是一个复杂的八卦图，正中央是太极图，太极图外是八卦，八卦外还增加了十六卦，而在十六卦外，则是山水沙盘。

林长风对算卦之术研究不深，但今日上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始算。

乾一、坤八、兑二、艮七、离三、坎六、、、

林长风从内八卦开始算，他自知学艺不精不能纵览全局，所以只能从中间最重要的内八卦开始算，以求能有所得。每算一个卦位，就发觉卦上的天地风雷水火之气四窜喷涌，他自身的气息似乎也被牵连波动。

林长风不知过来多久，他突然发觉自己额头上有汗，于是抬手擦了擦，只是这一个分神，他方才的演算似乎全忘了，卦盘上似乎有神力把他的记忆吸了回去。

林长风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卦盘的力量，喜的是他算不清就不会被折寿了。

正前方的清巍道长也注意到他了，微笑说道：“林小友不必勉强，量力而行就是。”

“惭愧。”林长风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九阳长老和圣女还在盯着卦盘，额头上也早已有了汗珠。良久，圣女抬起头，回到自己座位。又过了一会，九阳道长也抬起头，擦了擦汗，回到自己座位。

“老啦，算不清啦。”九阳道长说道。

“九阳道兄不必谦虚，能算到如此境地，已是世间少有。”清巍道长顿了顿，“不知两位算出些什么了，可有破解之法？”

“哎！混混沌沌，算不清，也无破解之法。”九阳说道。

圣女也摇了摇头。

林长风心里想，就算厉血门再嚣张，可他们各大门派都在这，还能被一个厉血门给灭了？魔涨道消，从何说起啊？难道真是天意？

“既如此，老夫便与诸位说第二件事。”清巍长老挥手示意，两名弟子上前，将铜鼎抬了下去。

“前些年，蜀山脚下兴起了一个邪教，蛊惑百姓修邪道，同时收取大量不义之财，短短数月，民不聊生。我蜀山听闻此事，立即派弟子下山处理此事。然则——”清巍长老捋了捋胡须，“数年之后，山下又出了一帮邪修，又是短短数月，搅得民生困苦。不仅如此，再往前几十年、几百年，也有此类种种，屡禁不止。”

清巍长老说完，便是一阵沉默。俗世坑蒙拐骗的邪修，古已有之，从前会有，从后也不会消失。

“邪修害人，古今皆有，清巍兄不必太过介怀。正因为有此等邪修，才需要我等为善去恶，匡扶正道。”九阳长老如此说。

“如九阳道兄此言，邪修害人，我等救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岂非永无宁日，永远无法根除？”

“纵是屡禁不止，我辈亦当日复一日，坚持不懈，邪修一日不除，我辈就永不停歇。”圣女如此说。

“话是如此，然则圣女可曾想过世间邪修为何屡屡不止？”清巍道长问。

圣女低下头，略一思量，说道：“邪修猖獗，为利益所困，此其一；百姓亦有私心，亦为名利所惑，且民智不开，常受蒙蔽，此其二。”

“为何民智不开？”清巍道长接着问。

圣女皱了皱眉，并未回答。

“老夫虽出世修道，但对俗世之事也略知一二。如今俗世的四方国，各地州府皆有学院，然则入学的多是官宦子弟，寒门子女难以入学，若是山僻之地，则更是少有识文断字之人。如此，民智自然不开。”

清巍道长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夫听闻，俗世数百年前，举才用的是荐举制和察举制，后来改为科举制，再后来，又恢复了察举制，如今的四方国，是察举制和科举制并存。正因察举制的恢复，天下学府都向京都而去，从京都到州府，皆有学院，唯独山野之地，从此再无学府。山野之民，既不知法却要其守法，如何能使其信服？是以民智不开、民心不齐。”

圣女听完，又皱了皱眉。清巍道长这话，有些过于直接了，朝廷和江湖，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清巍道长这话，公然议论朝廷，而且有挑刺之嫌。朝廷纵有不当之处，修道之人又能如何？

“不知前辈有何高见？”圣女问。

“老朽愚见，历代俗世王朝，多重刑法而轻教化，乃形势使然。然则，我等修道之人，寿数和学识都远超俗世，是以重教化而轻刑法。修道先修心，有善利万物之心故能人和，能人和则天下和。”

“清巍道兄的意思，可是要我等修道之人，入世兴教化、正仁义，渡万民而绝恶源。”九阳长老问。

“老朽固有此意，然亦知此事不易，渡己难，渡人更难。”

“那清巍道兄是何意？”九阳长老再问。

“老朽愚见，所谓教化，便是以理服人。若是以武力杀绝厉血门，必不能长久，很快会有第二个厉血门。那些邪修一时畏惧你，但换个地方，照样能开宗立派，荼毒无穷。”

清巍道长这些话，寻常人听了或许会觉得有些迂腐。但今天来的都不是寻常人，这些人都觉得，清巍是诚心想要兴教化、正仁义的。自古以武夺天下者，通常都不能长久，很快会被新的武力摧毁。唯有正道入人心，才能传承不绝。

“纵然以武证道，不能使人心服，然若是只靠教化，亦是难兴正道，二者兼而有之，方可佑一时太平。”圣女如此说。

“圣女高见。”

“那这正道会盟，蜀山究竟意欲如何？”

“诸位莫急，老夫方才所说的这第二件事，便是我蜀山现在遇到的难事？”

“此话何意？”圣女问。

“我蜀山西北方向，便是烈云国，与烈云国交界处，有一村名叫裂柳村，此地位于两国交界处，本是刀兵不断，而此村往西便是千断山，千断山绵延百里，连接天山，一入此山神仙难寻，是以凡有战事，当地村民都躲入深山，得以逃过一劫，看起来是依山傍水的福地，但在修道之人看来，依山傍水且风气不通的低洼之地，乃属绝地。最近，这裂柳村又出来一个邪教，名长生教，传授长生之法，愚弄百姓，诸位若能平此邪教，让教里教外的人都重回正道，不信虚妄之言，务实耕作，那此次正道会盟，我蜀山绝不缺席。”

“那邪教中人，若是顽固不化，不可教化，我等可否以武制之？”

“若是邪教中人，顽固不化，那该当如何诸位尽可自便。可若是教外之人误信此教，那诸位就绝不能杀，务必渡其重回正道。”

圣女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九阳长老也不说话。林长风向前躬了躬腰，他想起身。在林长风看来，清巍说的这件事并不难，堂堂天下大派，还平不了一个小邪教吗？但九阳和圣女都没动，所以他也不动。

“清巍道长，可是替此教、此地，算过一卦？”圣女问。

林长风又缩了回去，这圣女果然心思缜密，比他想到了更深一层。

“圣女果然聪慧，老夫确实算过一卦，这裂柳村，注定是绝地，注定会兴起一个邪教，而这邪教唯有缘人可解，否则气数十年难消。”

“好。”圣女起身，“我就替圣殿教堂答应长老之言，平此邪教。”

“既如此，那我京道院也不缺席。”九阳长老也起身。

林长风也站起身，说道：“此事，我灵山剑派也不会缺席，不过晚辈人微言轻，此事如何还要等晚辈回山问过掌门。”

“无妨，无妨。”

巫山教派少教主也站起身，低着声音说：“清巍师叔，我也是想去的，不过教主说，要是没把握的事，就让我都回去问过他再说。”

“哈哈，无妨，无妨。”

“嘿嘿，那我就回去问了教主再来。”少教主笑起来。

“哈哈，好，好。”

众人商议已毕，便各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