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苦中作乐(1 / 2)
车队沿着沃尔塔瓦河从中立之地向西行去,劳伦斯不停地跺着脚,双手紧紧裹在一起,试图驱散一些寒冷。虽然那条破旧的毛毯多少能抵御一些风寒,但伴随着夜幕逐渐降临,凛冽的寒风也慢慢变得凌厉起来。
“再坚持一个钟头,等咱们离开塞纳的地界就可以生火取暖了。”罗恩似乎在嘲笑他的软弱,这让劳伦斯不快地哼了一声。
“我知道塞连比这还冷,但我又不是塞连人!”他皱起眉头,望着深青色的天空,尽量不去理会脚趾传来的钝痛。
“这不丢人,毕竟很少会有哪个小少爷能在这种环境下坚持好几个小时。”
“闭嘴!我没事。”
奴隶们的表现都比他强得多,这让劳伦斯决心不能在罗恩面前示弱。又过了一会,车队翻过缓坡,停了下来。奴隶们熟练地走下囚车,将简陋的灰色帐篷挂在低垂的树枝上,把帐篷的角用大石块压住,在很短的时间内搭起了十几个帐篷。劳伦斯默默在心底赞美着留下了不少物资的佣兵们,他在一旁看着奴隶们搭好帐篷,用红肿的手在雪地里挖出几个小坑,找了一些扁平的石头垒在外边,生起了火,不由得激动起来。他急匆匆地跑到火堆旁坐下,像只上了年纪的狗一样伸展着四肢,放松着快要抽筋的冰冷肌肉。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让他又打了个哆嗦,死死抱住毛毯蜷缩起来。寒冷已经给他留下了阴影,他发誓,以后在冬天出门一定要多带几条厚实的毯子。
假如还有下次的话。
罗恩看着劳伦斯的样子若有所思,他敏捷而沉默地离开,像个影子一样潜进了黑暗的树林,转眼间就不见了。
悲伤的菲丽丝搂着她的弟弟,在月光下唱起了一首轻柔而哀伤的小调民歌。虽然劳伦斯不明白歌词的含义,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一边静静地欣赏。古老、平静的抒情腔调温柔如水,让摇曳的树影也不再那么阴森而缥缈。一些来自塞连的奴隶也小心翼翼地加入了合唱,歌声驱散了黑暗和寒冷,给劳伦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思念家乡?还是在追忆往事?劳伦斯不明白这首歌的含义,当菲丽丝用她凄婉动人的嗓音唱完最后一段,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或许她到底还是个刚成年的姑娘,面对悲惨的命运和未卜的前程会在夜幕降临时流泪叹息。劳伦斯虽然听不懂歌词,却也感受到深深的悲伤。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既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想到这他长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回味起黄昏时坐在马车上慢吞吞地行过空空荡荡的田野,那时有飞鸟成排飞过,快速掠过格外干净的天空,消失在远方。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为什么坐着马车就变成了世界终末的旅行?
也是,这个世界没有火车和汽车,前段日子还在耳边回响的,那令人烦躁的拥塞和喧嚣,已经像幻影一样破灭。劳伦斯决定不再去思念发动机的轰鸣声,将目光投向菲丽丝。女孩的侧脸在火光的映射下呈现出一种似超脱凡俗,悲悯世人的神明形象,却温和得像游离于尘世的和煦阳光,劳伦斯一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傻乎乎地抿着嘴唇,直勾勾地盯着她。
菲丽丝注意到了劳伦斯的反应,刻意侧过脸,掩饰着眼角的泪痕,故作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我…我…”劳伦斯脸一红,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首歌很好听,唱的是什么意思?”
“塞连民间有这样一个传说,大概在三百年前,有一位狂妄自大、权迷心窍的贵族。年轻时为了寻欢作乐他远渡重洋,游历四方,经受着命运的捉弄。直到某天他幡然悔悟,在弥留之际决定回到家中向早年被他玩弄后抛弃的少女忏悔。在回家途中,他的船遭遇风暴,他就在惶恐中沉入海底。这首歌就是那位一直等待他回乡的少女在听闻噩耗后,投海自尽前所吟唱的歌。”
“很…奇妙的故事。”劳伦斯犹豫了一下,赞美道:“我很荣幸能听到如此动人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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