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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工具人(二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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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母要徐平康立刻与童佳佳断了,然后该坦白坦白,该道歉道歉,中止这缺德且后患无穷的计划。

而徐平康并不情愿,却碍于徐母的坚决,不敢过分直接地拒绝,只一味嘟嘟囔囔地拖延,显然是对自己的计划还心存幻想。

正在母子二人拉拉扯扯之际,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徐父身子虚弱,已经久不下床,眼下突然挣扎着起床,还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隔壁书房。

虽只是短短的几十步路,可对于他这样苟延残喘的人来说属实非易事。

他的形容状态极差,微末的路程走了许久,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因而,此刻他只能用双手扒着门,半个背都倚在门框上,靠着房门支撑身体,这才勉强站着。

徐母和徐平康看见他后齐齐惊呼,连忙松开拉扯着对方的手,上前来关切他们的至亲至爱。

他们的惊呼不仅仅是为着徐父下床、还走了这么一小截路,更为他此时难看的隐隐发灰的面色和那似乎随时都可能喘不上来气的费力的呼吸声。

他们不愧是母子,嘴上并未言说,心里却一致地划过一行疑问:她丈夫/他父亲已经病成这样了吗?看着……不太好啊。

疑问只在心头划过一下,便立刻被自己找到的理由压下:一定是自己挣扎着起身,还走了这几步路累到了!

他们不知道实情,徐父却是知道的,他的身体确实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不如一个月之前了。

而这,与负霜的到来不无关系。

原主杨负霜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家政保洁,这从徐平康给她开了三万多的月薪她也敢接就可以看出来。

于照顾病人一途,原主是很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常规的一些诸如打扫清洁,帮病人擦洗等活计她做得熟练,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如按摩肌肉、病人护理、饮食疗养等方面她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负霜到来的当天就撂了挑子,徐家人又被一波接一波的事情绊住了手脚,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护工来照顾他,便只能由徐母和徐平康母子亲自上手。

徐平康十指不沾阳春水,最多就是帮着擦洗翻身。

徐母也不是多么擅长伺候人的活计的人,这两个臭皮匠想赛过杨负霜这个诸葛亮是没可能的。

他们只能满足徐父的一些基本生存需求,再多的就有心无力了。

于是,徐父的生活质量肉眼可见地下降了,只是谁都没注意到这一点,他也不曾主动说起。

能够食补元气的精心设计的食谱没了,能缓解肌肉酸痛、关节僵硬的按摩没了,勤换洗晾晒的衣被没了,就连帮他翻身的频率都降低了。

他原先还能隔三差五地被推出去晒晒太阳,现在不主动要求的话,他们甚至都记不得每天帮他开窗通风。

在徐家人和童佳佳眼里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照顾人的工作,让他们自己来干,却没一个能真正做得好的。

真正体会到这一点的只有徐父,可他不愿承认,也不能说——他没多少活头了,等他死了,徐家不需要这么个会照顾人的【老妈子】,却需要能帮徐家往上爬的【家人】。

秉持着这一点,他一模糊地听到徐母与徐平康争吵的某些字眼,便躺不住了,几乎用尽全部力量,也要加入这场原本势均力敌的争论。

“我不同意,不要杨负霜。”

被母子俩搀扶着坐下的徐父,屁股还没实打实地坐满靠椅,就忍着肺部传来的压力,郑重其事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徐平康低下头,不再出声。

而突然听到丈夫此语的徐母愕然地看着他。

她定定地看看面如土色的丈夫,又将惊疑不定的视线转到垂头不语的徐平康身上绕了绕。

心念电转间,徐母脑子里似乎“叮”了一声,她将一切的线索连成了一个闭环。

闭环的一部分,是徐父。

她不敢置信地咬紧牙关,几乎不眨眼地凝视着眼前的父子,热气熏酸了她的眼,使她感到一丝湿意。

“好啊,好啊,你们才是亲父子,你们才是一条心,全家只我一个外人,被你们蒙在鼓里,被你们当做指哪儿打哪儿的刀子。”

徐母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他们,眼底浮漫出一层薄薄的悲凉。

她就说呢,虽然平时一直觉得儿子太过庸懦,但庸懦有庸懦的好处,庸懦的人光凭自己做不出太出格的事儿,便是做了坏事,也瞒不长久。

徐平康可能有坏心,但无人拿定主意的话,他怎么可能真正去实施,又怎么可能一直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原来是孩儿他爹在作怪!

徐母很不能理解:“徐卓,你这是在害他!”

徐父面对情绪激动的徐母,面上也有不忍之态划过,他实在没力气与徐母争论,更没力气哄老妻。

他一直要求瞒着徐母,就是因为了解徐母的性子——信任家人,聪敏智慧。

对家人的无条件信任会让他们顺利地瞒过徐母,而清晰的头脑会让她在知道真相的时候立刻分析出此时的风险,然后坚决地反对这个计划。

徐父感觉自己的头已经开始发沉了,他几不可见地摇摇头,想把那股子力不从心的感觉甩出去,却无济于事。

他顿了许久,才轻声回应:“有风险,但是回报丰厚。”

可那是缺了大德的,那是在害人害己!徐母在脑海中疯狂地喊出这一句,但现实里却发不出一个字。

徐母怔怔地看着他,好似从未了解过这个枕边人。

徐父看到徐母的反应,叹了一口气,而后有气无力地补充:“佳佳能帮平康,徐家要有香火,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既舍不得童佳佳父亲的助力,又不愿接受童佳佳的病?

听了这话,徐母几乎要疯了,她被冥顽不灵的丈夫气得发抖,却还顾忌着他的身体,不敢发泄太过,只能一字字挤出牙缝般地质问。

“怎么可能成功?有可能出现的变故那么多,平康他怎么可能应付得来?”

徐父掀开眼皮,眼神不闪不躲,就像从没做亏心事那般坦然地注视着徐母。

“不是,还有你么?”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徐母猝然变色。

就像是在寒冬腊月里坠入冰冷的海里,一股阴寒摄人的凉气从脚后跟一路上蹿,直凉到她的后脖颈。

徐母晃了晃,旋即扶住一边的书柜稳住身形,全身狠狠一个哆嗦。

她与徐父相守多年,两人间的默契自是不用分说,徐父的话不用说得多么明白,只要随便点上一点,她便能极快地通晓其意。

原先说得,这是个极蠢的,漏洞百出、后患无穷的计划,并没错。

徐平康没有收场的本事。

可是她有。

她是一个母亲,在儿子无法收场、深陷泥潭的时候,她不可能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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