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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媚上欺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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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长乐似是随口提起:“看到这肥美的蟹子,臣女不禁想到了当年的一桩旧事。”

“虽说凼州水产丰富,渔业发达,可那里的百姓,有很多苦于湿痹之症。那时舅父刚好研制出了一副除湿祛痛的方子,便领我到了那边看诊。”

“不料刚到凼州泗水郡,新方子还没用上,就先接了一例重症。有个正值壮年的男子,将自己的幼子打得浑身青紫,送医的时候,那孩子几近气息全无。”

听闻此言,多舌的人难免议论:亲儿子怎会下如此重手?定是个后爹无疑!

纪长乐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初始也这样怀疑,还想过报官深究呢。不过后来确认了是亲生父子,那男人也是悔得眼泪直流,这才作罢。”

皇帝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宝月向来以仁爱教化百姓,既是血脉至亲,因何将一个稚子责打至此?”

“那家的男人死命捶打着自己,还是他夫人哭哭啼啼地说起了原由。”纪长乐将面前的姜茶喝了一口,字字清晰,“泗水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养蟹的人家赋税减半,要是养得好了,郡县还会另拨十两银子,作为赏赐。”

“打人的父亲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一共七口,实在是付不出每人八百钱的人头税和田租。万般无奈之下,他东借西凑,押上了全部的家当养蟹,为的就是养出蟹霸,带领着全家人翻身。”

“那蟹是他全部的指望,蟹苗喂的是磨碎的苞谷和碎鱼,人却只能以糠麸糊口。好不容易挨到九月,那一池蟹长得极好,最大的一双手都抓不下。这家人终于有了奔头,信心满满地等着收那十两银子的贴补。”

“偏就是那幼子顽皮,趁着大人不注意,专拿棍子挑个头大的螃蟹玩弄。结果那些蟹子不是被敲折了腿,就是被弄折了钳子,郡守说残蟹断然不配进京,所以不肯给贴补,他父亲这才气急了,冲动之下使了重手。”

郝禧心道不妙,赶紧岔开话题:“今日不提这样的故事也罢,来来来,开怀畅饮。”

“这可不是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纪长乐假装顺从郝禧的意思,“既然皇后娘娘不喜欢听,那我不说了便是。”

君璟屹适时地接了话:“凼州的赋税,应该不会超过每人二百钱,若真是八百钱的标准,寻常百姓还哪有活路?再就是郡衙理应一视同仁,本王不记得有哪条律例说养蟹可以减免赋税,更别提什么贴补。郡主莫不是记错了?”

纪长乐喝完了姜茶底:“反正那家人是这么说的,别的我也不清楚。幸好最后我们救回了那孩子,他父亲抱着儿子痛哭流涕,说准备砸锅卖铁还债,然后就搬离凼州,经此一场,他也明白了银子未必能换回孩子,连连保证说今后再也不会犯糊涂。”

君之栋面色铁青地撂下了食着:“皇后,朕记得你的螃蟹,就是出自凼州泗水郡,想不到你为了这口吃的,竟然如此煞费苦心。”

郝禧连忙跪下:“臣妾......臣妾并没有指使他们这样做,臣妾冤枉啊。”

君之栋直接摔碎了御碗:“怪不得凼州的人口渐少,原来是百姓承受不了赋税之重!是谁给了凼州的官员胆子,让他们目无法纪,割下百姓的血肉去供养螃蟹!”

纪长乐由座位上出列,跪倒在地:“圣上息怒,臣女不懂朝纲,只是想到了便随口一说,不成想触怒天威,恳请皇上降罪。”

“你没有罪,反而有功,”君之栋捂着心口道,“若非乐安郡主提醒,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皇后郝禧想上前搀扶皇帝,却被君之栋一把推开:“泗水及其周边各郡民生凋敝,朕打发去的钦差,都查不出问题的症结。皇后好大的威严啊,身在后宫却能联络官员,这一年一度的蟹宴,吃的是民脂民膏,吃的是朕辛苦打拼下来的基业!”

君之栋沉声:“御史台薛涛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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