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云涌风动（1 / 2）

林长空，肖毕华，古万同闻言大震。先生他竟然瞒着所有人，去做这等以伤害己身换取玄玉城众人寿命的大事，这一做就是十年！若是温玉不说，要等到何年何月方才可知。是直至他生命尽头，还是未来所有秘密都随他而去，从此埋葬在荒古岁月长河中。不，恐怕以先生他的性子，就算寿命终章也绝不肯透露此事。

“尊老，您为什么不阻拦先生。阻止他这般做。”肖毕华颤声问道。

林长空古万同皆是同时望向尊清严，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怪不得一位十五境大圆满存在，才短短十年就跌落到十四境巅峰，这十年中先生他是用掉了自己多少寿元，生机，其中他又独自默默承认了多少抽离剥取之痛。

“阻止？我何尝没有阻拦过他。他筑一次我拆一次，直到第五次因为我阻断二人直接大打出手，他见我次次阻碍下竟以命相逼！每次他都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然而持续了整整十年！时间算上一算只有一月余八天又要注入新的寿元生机了，一年两次，十年整整二十次。他每一次灌输都不曾低于五百年寿元，精血，又以自身道源法则勾刻加固，几乎每次都被大阵吸干榨尽。第一次与第二次，这两次因为受创人数太多且伤势过重，他拼尽道源精血，因流逝太多，更是险些丧命黄泉。你们这群孩子们打小本身就是命苦之人，不是自幼丧失双亲便是受尽世俗孤寒，他人欺凌……他说，若它日真有所见必愧于你们双亲，更愧于你们，自小没能给予你们优良富足的修炼环境，长大了还要让你们陪他受这份罪。他内心悲苦难言，更多的是对你们的自责，愧疚。

特别是你，肖毕华！五十年前因为你选择那成魔路，你可知他为去救寻你，凭一己之力大战梦如烟、前荒主胭明夜轩，及修罗族第一强者罗冥，三大千年之上十五境圆满！那一战在十万里深荒中战了三天两夜，无尽恐怖的道法魔气、杀伐之术泯灭虚空，毁去近万里空间，想来那处至今并未恢复，皆全是混乱虚无，白昼黑夜尚难区分，界障、星云搅碎破损。老木被打得根基动摇，道则缺失，我若再慢半个时辰……他崩裂开的躯体便至此消散，将只剩灵魂神魄。”尊清严一一解释，目光转而望向肖毕华，细长之手一指，满是恨铁不成钢模样。

肖毕华一时之间是又羞又愧，巨脸上滚烫不已，抬头望了下木有成，又狠狠低下头去。原以为先生不曾寻过自己，何曾想他竟付出了这般惨烈代价。道则受损谈何十六境？恐无古世稀宝非人力可为。

“所以先生你一直哄骗我们那是破境受创？数百年前旧疾加上体躯之伤、道则缺失，还……”古万同眼眶红了，剩下的话已经完全再难说下去。

林长空双拳紧握，眼里黯淡无光。这世间怕再无一人可治可救木有成。

折损一万多年的寿元，日渐稀薄寡淡的精血，数次大战留下的暗疾旧伤。

“先生，你如今寿元还剩多少？”终于，言不凡问出了众人所担忧的问题。

木有成并未回答，而是目光看了看众人，尊清严啊尊清严，这些事且都让它尘埋岁月，不让世人为知，慢慢消散于世多好。望向肖毕华告戒众人道“你们不可怪毕华，他从小啊就怕黑，胆子也是最小。苍月如今昏迷，他若醒于世会护着他，我也不必心忧你们责怪欺罚毕华。他的人生他自有权去选择他的道，走他的路，哪怕是为魔道，也由不得旁边人来说他半点，半句。更况你们是他师兄师弟，他向来心善，被迫魔道他自有他的道理。”

肖毕华闻声落泪，木有成字句间无不是袒护他之理。

“先生，虽然我经常跟他吵架，打架，我知道他打不过我，我一直都是让着他的，一心把他当做个弟弟。他化魔最难受的应该是水苍月，就算如此你放心，哪怕这世人要灭他，正道要打杀他，我才不管什么好人坏人，正道魔道，我只深自知我唯有一拳，只有一双铁拳。”古万同再笨，再蠢也是他的学生，听出木有成言外之意语气坚定，铿锵有力道。

木有成满意点头，再度望向言不凡、温玉、林长空。

言不凡道“先生授我一剑，只斩恶徒。”

温玉抹去眼角泪花，平抚情绪，努力笑道“先生授的道不杀同门。我的道更加不会斩曾经可爱，现在也善良小师弟。”

林长空内心深处苦苦挣扎，凤仙姐你若还在会不会恨他呢？虽然他是水苍月的跟屁虫，也是与你一同长大，可现在是魔。

“长空？”见林长空发呆，木有成轻喊道。

“不会，我不会，因为凤仙姐也不会。我会用手中一刀一剑保护好他。”林长空应道。

见所有人都开口，唯一异类的暮倾城被吓了一跳，也连忙表明态度道“我也不会，现在我们同为魔族。而且同为魔族三大体质，我可是他和胭明紫雪的老大！他在魔族中的修炼资源可全部都是我给的，不信你们问小胖子。”

“倾城，过来。”突然，梦如烟轻声喊道。

目光望去。只见暮倾城神情挣扎，面容不甘、忧愁哀虑。内心思量了番，苦涩开口道“师尊，我……我不回去了，我想好了，要随他去。”

“愚不可及！他是人族，我的族死敌！你是不是忘了自修炼以来，为师说于你的规矩了？”梦如烟大怒，很是不悦。俏眉微皱，粉唇轻起。

“没忘，徒儿不曾忘。依稀记得师尊还说过，若真是要喜欢一个人，真心喜欢一个人，又何必在乎他是做什么，做些个什么，修为浅薄或高深。莫要以他弱而不视，强而敬若。喜欢便是喜欢，勇敢坚定些，勿情意浓时牵挂肠，孤荒寂寂惹人哀。徒儿反反覆覆的问了自己百年，我喜欢他，爱他。”暮倾城语气从开始的迷茫，困惑转为坚定，不移。

“住口。我说的是吾之一族，若不是魔族，那也断不可是人族。那是一时口误！”梦如烟厉声大喝。“为师与魔之一族，跟他。我且问你，你做何选择？”

闻言，丝毫不敢怠慢。暮倾城立刻调动起全身魔气，战甲重新浮现身体表面，将其娇躯紧紧包裹其中，十三境中期实力尽数外放开来。

“好，好啊！为师倾尽一身资源，皆尽所有的教你修炼，更是寻来古法以不计其数魔丹宝药，供你短短数百年到十三境。古往今来，以短短千年内入十三境的不足双十。我乃一族至强，视你为亲生。如今为了他，却用原是为师的贴身道兵，赐予你的仙族道兵对着我！好得很！”梦如烟大气，轻咬着牙，索性气息外放开来。

“我宠着你不是因为你是什么三大体质，而是为师喜欢你，你可明白！真敢以为我不会教训你？”

瞬间，那恐怖绝巅的十五境圆满气息朝暮倾城压去。

哪怕大多十之六七气息均是朝暮倾城而去。古万同也被吓了一大跳，心脏不争气猛烈地跳动着。是死亡的味道！“你丫的疯婆娘，老子才十二境啊！你丫眼瞎啊，十五境圆满对着老子十二境直接干过来，老子可没惹你啊！”

木有成抽剑刚想出手。尊清严咧着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大牙，阻拦道“现在的你想伤上加伤吗？看看这小子实力，检查检查。我会出手。”

“你行吗？”

尊清严没好气白了木有成一眼。“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这可把沈郁阳羡慕坏了，当下摸了摸自家那不争气的黑牙。咒骂道“老东西，几千岁了，一天天还搔首弄姿的。净把面容维持在小青年模样，也不晓得要去祸害哪家哪宗的小姑娘。几百年了，也不知道你在紫芸圣地里的那上万幅画像取下来没。”

我的百岁好师兄啊，明明是你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要让我跟你一起受罪啊。越是想不通，古万同当即一声大吼“小师弟，干她丫的！”

气息在触及暮倾城那战甲之上时，本是透着亮光的战甲自胸前，双臂，腿部慢慢变得暗淡无光，紧随其后，竟裂开不下于百道密密麻麻裂纹。

林长空迅速挥出黑色长剑，十四境初期实力显现！漫天剑气横溢，极力控制起浓厚沉重气息，强大剑气与之抗衡。

卟，暮倾城嘴巴忽张，一大口金色魔血从嘴里喷出。染得战甲，发丝皆是。那抹抹金色华丽的耀眼，也是那般触目惊心。

若无绝宝战衣护体，护住心脉五脏六腑，及那强大的仙族道兵。她注定再无可生，十五境圆满盛怒之下，哪怕只是区区气息威势岂是她可敌。

这等局势，梦如烟断然已然算好。

“咳咳，师尊，可还满意？如果不满意，倾城愿意将一身修为，与原先师尊赠予的宝物……皆尽奉还。只望您原谅倾城这一次任性，除了倾城这条命什么都可以，因为倾城永远只为自己而活。您看，这世族血仇，折磨得世世代代好累，好……累。”目光穿过眼前已沾染金血的发丝，暮倾城凌乱的发丝下是那涣散的双瞳。她咬着嘴唇，那双杏眸不再神弈，且浅浅挂着些雾气，雾蒙蒙地遥遥望着梦如烟。

梦如烟心头一颤，这和曾经的自己当初那般模样那般像，眼神、情绪，表情，处境。唯一不像不同的是，因为自己无人撑腰面对的是一族，是整个魔族。那一时的怯懦，逃避害怕，分离后他也已被人族处以极刑而死。

人啊，总用因为这因为的理由那而盖绝，掩饰自己曾经的逃避，总是不知悔改。而她心比自己强，坚定。敢于面对，清楚清晰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不能，不可以失去什么。而自己正应了如今自己口中常常念那句，情意浓时牵挂肠，孤荒寂寂惹人哀。梦如烟精神恍惚，悲伤不禁由心间逆流，望着缓缓替下大日的明月。轻声吟道“与君别诀日日思，明明日月日月沉。原来，死亡并不可怕。比起死亡，可怕的是生命每时每刻，那仅有的一点点温度，会一边慢慢消失去，一边提醒着你忘却又将之忘怀不掉。偏偏在逝去的同时，它会带着，带起遗憾及铭记在心的苦痛。终究将会剩有片缕余留在世间，一生几多未成的夙愿呐。”

缘分二字，当真奇妙。世族仇恨，情爱两难。人生若是没有遗憾，可否算不得完美？

见暮倾城情以至此境地，那驳杂思绪萦绕心间的梦如烟心软瞬间了下去。这几百年里，是师徒，亦可当母女，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她不是没有感情，她是魔，天道万法道则没有规定魔不可以拥有人类情感。她有一颗炽热跳动的心，也经有那常人、普通修者，难以企及的近万年的惨痛阴暗，辉煌璀璨人生，历事阅人不谓不是尘世世间中最为顶尖的那一小撮。

抬手止住刚想开口的胭明昊宇，梦如烟强忍着内心疼痛，开口道“荒主，家事，我自会料理。”

胭明昊宇皱眉，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可是我魔族三大荒古体质之一，您可别玩砸了。梦老祖！靠你了。

“暮倾城，此事我允了，魔族有我。”梦如烟她话锋一转，身披紫色大长袍，粉眉间霸气凌绝，英气无比。

又冷冷道“不过，本尊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你有危害本族之处，本尊自会清理门户。它日你亲眼见他残杀同族，一个个，一位位同族倒于他枪下，死于他手中，希望你还可以像如今一般。”

胭明昊宇拖着独腿，气急攻心。一众魔族当场呆愣在原地。内心狂吼，什么！什么？若不是她乃是十五境圆满，世人不称的魔之一族双臂其一……真想一刀，活劈了她！

暮倾城在这青葱痴苦岁月，从未想过自己师尊有天竟会让自己跟他，百岁，一个人族在一起。不曾奢望，不敢遐想。当真是意料之外，选择的心中纵有万般苦涩，她依旧坚定开口“谢谢……师尊。”

古万同见她凄惨模样，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是，是魔族，可却又对师兄一往情深，果敢不退。转望向林长空，担忧无比。“长空，你没事吧？”

狠咽下喉咙间那滚烫腥血，收起长剑。林长空回头道“没事。”

“卧槽，你嘴角都挂血了还没事！快快快，快过来，我这有药。那……那啥，魔女，我这有几瓶魔丹，不怕吃死你也过来吧！”

“不要。”说完，暮倾城又呕出一口金色精血。

“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百岁师兄了。”林长空咕噜咕噜地倒下一瓶，转而把手里另一瓶魔丹甩给了暮倾城。

“丹药，我有。”暮倾城一指将之弹了回去，哗啦一声，上百瓶魔丹一瓶瓶停滞于空浮在她眼前。

林长空眼神顿时变得不太友好，盯得古万同心底发毛。

“哎哟，这小子很不错啊！悟性无双，剑入起始，心境通明，神念如一，剑心居身。少讲可以战十四境中期！有一千岁了没？”沈郁阳看得震撼无比，舔着个老脸凑了过来问道。

“一千岁？具体年岁从捡到他之日起算，他才一百二十九岁而已。要三月后，才一百三十岁。”木有成言语里难掩对于林长空喜爱之意。

“什么？！你告诉我他是个还没到一百三十岁的十四境剑修？”沈郁阳被惊得大叫出声，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

温玉鄙夷道“沈老头，老家伙骗你干嘛？小林还是我跟他一起捡来的，名字还是老家伙起的。”

沈郁阳再度望向言不凡、尊清严，希望内心中的否定得以确认。

“老沈，习惯了就好。我啊，一百年前跟你现如今表情一样。”尊清严无奈摇摇头。心底也是大为震惊，才十年不见这小子，又破一境！十年，这不是左眼一闭，右眼一睁的事儿嘛。玛德，还要不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好好活了。

言不凡点头一笑，默认了。这个小师弟都快超越自己了呢，不！恐怕已经超越了吧。心中既是开心又有一抹无奈，剑尊？三域一洲怕不是没亲眼所见，亲测骨龄，否则不知有多少人得吓死过去。幸好这近百年小师弟一直身居北域边荒，没出去瞎逛。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哪怕追溯到那灰暗动乱的几十年万间，这种人存在吗？唯有到那远古时代，至少百万年前尚有可能吧！”沈郁阳扯着自己胡子，一边痛不欲生，一边神情激奋，喃喃自语。比不了，真比不了！明明已是天才，却还愿意付出比常人多数倍的汗水、努力，坚持与时间，真踏马的是块好玉啊。人族得此子，有望，大大有望！

“当年……我可真后悔让你走了，小家伙。不过，想来今天也还不算太晚。”那百米修罗族老头左右手猛插入空间，慢慢从虚空扯出两把全身古纹路大斧。

古万同最是见不得有魔那么嚣张，哇哇叫道“简直太嚣张，太目中无人了！长空，砍他丫的！你看他个子还没肖毕华一小半大，一串骨头项链都没带。实在不行你来扛着百岁，老水，让我我去揍他两拳。”

被夸赞的肖毕华朴实无华的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