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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年啊年(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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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早早门铃响起,我还在裹成圆筒的被窝里。妈妈开门见是他便来催我起床。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他,拖沓着起床的每个步骤,可妈妈的再三催促又让我不得不加快了与他见面的进程。打开电视,坐在沙发旁的小凳子上,假装看电视,不敢看他,妈妈来回在厨房和阳台间穿梭。

他先开了口:“对不起……我昨天……”

我赶紧回头用眼神制止他讲下去,却看见他满脸的愧疚与后悔。他要说什么?被我妈听见怎么办?更何况我并没怪过他,从来没有。我挑选着能说的话,遣词造句道:“没事!走的时候没说清楚是我的问题。昨天我是怕我妈一个人在家收拾屋子,才赶紧跑开的。”说完还及时堆上满脸笑容。

他见我并不责怪他,眼睛立马笑成了小月牙道:“有什么我能帮忙干的活吗?”

“挂窗帘吧!我爸不在,这就是我的活,让给你干了!”我笑着放松下来,他也不说二话,搬来梯子就上去了。我扶着梯子给他递窗帘和挂钩,配合默契。

挂完窗帘修台灯。时常伴随我在被窝里写日记的台灯昨晚突然坏了,他用起子打开台灯底座的螺丝,仔细地检查里面的线路,用电工胶布绑好接触不良的台灯,那认真专注的样子看起来稳重可靠。修完台灯生炭火,烤没干的衣服和袜子,择菜,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心里却无比踏实,这种陪伴莫名让人心安。围在火盆边,烘烤着晾了两天还没干的湿袜子,我专注地看着迷蒙的水汽从袜子上腾起,他看着我。他偶尔会握起我的手,我则赶紧抽开,怕被妈妈看见,他意犹未尽地补上一句:“你的手还是这么凉……”

“我向来如此。”我不想在我家客厅讨论这个,赶紧笑笑转移话题:“你舅舅恢复的怎么样?大概要在医院住几天?”

“一周左右吧,看样子在慢慢恢复了。”他回答,眼睛仍盯着我。

妈妈从我们身边走过,照惯例对我贬损道:“你看看你,哪有点干活的样子。看看别人,一看就是在家干过活的。”

我妈要夸别人时,总是捧一踩一,拿我当反面典型。我早已习惯了她的说话句式,也不恼,接过话头笑道:“他干得那么好,你就让他常来,把他留在家里干活呗!”

“说的什么话?!哪有你这么不懂事的?哪有这么说客人的?!”妈妈似乎觉察出话锋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赶紧截住了话头。

快到饭点时爸爸回来了,他起身告辞,妈妈照例客气地留他吃饭,我是真心地挽留,能看出他也不想走,却终究不得不走。昨天给他舅舅带饭就有点晚了,他今天已受了嘱托要早点回去。我俩站在防盗门两侧,眼神拉丝,依依不舍。门缓缓合上,还未转身,我已经开始想他了,想他挂窗帘修台灯的样子,想他烤衣服择菜的样子,一幕幕在眼前回放。这个过程不敢长,怕爸妈看出我的异样来,关门转身的功夫,我脸上已换上了若无其事的表情。

“你真是不懂事啊!大过年的,谁家不是一大堆事啊?!我们留人家就是客气下,你还真使劲留人家,留下了,别人家的活谁干啊?!”妈妈的责怪毫无意外地来了,我只是没想到她责怪的点是这个。她没看出我的心思?还是那天我和东霞的对话她没听到?又或者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刻意不点破,给我留点余地看我会怎么做?

“他叫什么来着?是不是之前澳门回归看交接仪式的时候,到家里来过啊?”妈妈若有所思地问起。我心中有鬼,怕她接着问他在班上排第几名,问他怎么来我家来的这么勤,怕她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随便糊弄应承了两句,便找了个由头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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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月22日……星期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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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梦里和躺在床上“假寐”的时间才有胡思乱想的自由,趟在床上肆意地想他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即使妈妈万般催促,早上仍拖了很久才起床。没有他的日子里,事情也少了很多。下午,看了半天《一生》,心生感慨,便打开了以作业为掩护的日记本。看别人的《一生》,写自己的一生,这滋味也有几分特别。

妈妈脚底长鸡眼,她想用刀片割掉,不料自己划伤了脚。爸爸赶紧过来查看,用碘酒消毒,纱布包扎。看见他们,我会心一笑。每每看到爸妈相互关爱、相敬如宾,我总觉得身处幸福之中。只是不知自己是否会有这样的幸福。

明天就是除夕了,日子过得真快。除了放假这唯一值得憧憬以外,这年是过得越来越无味无趣无聊了。过就过吧,什么时候我会和他一起过年呢?再过几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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