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越老尚可将也（1 / 2）

（此章偏历史文，不喜可划过前半章）

有明一朝，奉天殿前的广场之上立有一钟，除却每日一次的早朝，若是朝廷遇到大事，皇帝需召集百官群臣献策，便命人敲击此钟。

钟鸣三十六响，每一响对应一节气，称“三十六节气”。

所有有资格参与早朝的臣子，在听闻此钟回响之后必须放下手头一切事务，立即穿戴整齐，穿着朝服入见。

限时一时辰（2小时），迟到缺席，自有礼部官员记录，交由皇帝定夺（一般没事儿也不会敲，敲了没来后果要看皇帝个人如何处置。）。

弘治皇帝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望着台下纷纷攘攘的群臣，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

这关外的鞑靼，又闹起来了！

年年犯边，年年无果，今年却是事情不小。

甘肃总督许钦（q）巡视延绥，巧遇“达延汗”巴图蒙克，猝不及防之下，被其杀害，陕绥甘宁地区如今群龙无首，陷入被动。

听到这个消息，群臣炸开了锅，有的说要治许钦的罪，有的说要立即令九边总兵严防死守，绝不放鞑靼一兵入关，吵吵嚷嚷，没有一个提到重点上的。

许钦都被杀了，还治个毛的罪？！

说到底，其实许钦遇害，弘治皇帝是愧疚的。

大明的九边分为：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太原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也称陕西镇）、甘肃镇。

前几日，正是弘治皇帝召集了重臣，在御书房展示了图鉴之后，确定了方针，秘密派遣宦官前去九边宣旨。

令九边九镇总兵听旨之后，立即安排转交布防事宜，火速赶往京师议事。

议什么事？

自然是每人去买一只精灵，安排一波图鉴了。

以后有什么大事，也好立即互相联络，方便调度交流，也歇歇八百里加急的马匹。

毕竟是一次调离了九位总兵，弘治皇帝也是不大放心，于是便又令人前往了各地总督府，令各地总督这几日好好巡视九边，总兵调离，边防空虚。以防生变。

结果....

生变了....

如今几位总兵除了甘肃、固原、宁夏、延绥四镇较远，尚未到达，其他五位都已经住进京城驿站安心等待了。

算算日子，这四位应该也会在明日前后到达，只是如今出了这等事，这人能不能来还是两说了。

当务之急，应是立即派一位可以镇住场子的，前往九边督阵。

朝臣听了事态严重之后，连续推荐了七人，弘治皇帝都不甚满意。

这些人要么是资历难以服众，要么就是在九边军中没有太多的威信，再要么，便是从未有过带兵的履历。

工部尚书徐贯倒是蛮不错的，毕竟以前也是辽东巡抚出身，出了名的‘除了打仗只会打仗’，不过今日却是没来，应该是张罗着种树和研究图鉴了。

弘治心中权衡了片刻还是放弃了，徐贯在辽东军中确实能服众。

但是若是去了陕西三镇，暂接甘肃总督的职位....

算了，这两个地方距离可不是一般远....

一个在长城东，一个在长城西，怕是到那边，也压不住，人家连听都没听说过徐贯。

“咳...”

一声轻咳传出，殿内瞬间安静。

（百官奏对发言之前一般都会轻咳一声，以示自己要说话了，防止出现几人同时说话的情况。）

一名文臣跨列而出，微微一躬道：

“陛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朝廷应该迅速派遣一名总督，坐镇九边。”

弘治定睛细看，却是吏部尚书老臣屠庸。

我也知道该派人啊...

关键是该派谁啊！

见殿内已是寂静，弘治皇帝道：

“朕也知当如此，只是何人才能服众九边呢？爱卿...可有适宜人员？”

面对皇帝的顾虑，屠庸毫不慌乱，腰弯的更甚了些，口中朗声道：

“老臣保举一人，必可使九边不乱！”

“哦？”

弘治皇帝身子不由微微前倾，

说不慌那是假的，此时的九边，可是史无前例的空虚啊....

九边总兵没一个在任的....

当然，关于总兵不在任这个事情，除了六部九卿，这些重臣，稍微知情外，其他的官员根本就不知道。

屠庸微微环顾殿内群臣，瞄着阶上的弘治，坚定朗声道：

“臣保举致仕官员‘前都察院左都御史’王越、王世昌，为新任甘肃总督！”

一石激起千层浪，听到前‘都察院左都御史’众臣还有些狐疑，听到了王越这个名字，百官便是如同炸了锅一般。

王越，字世昌，大名府浚县（今河南浚县）人。

生于宣德元年，景泰元年进士，身材修长，力大而善射，涉猎书史，颇有谋略。

天顺七年抚顺大同。

成化三年兼任宣化巡抚。

成化八年，转调绥化，任三边总督，督管陕西、宁夏、延绥三镇军务。

此后便与宦官汪直相识，随即二人转战九边十余载，战功卓着。

其间，不但升至都察院左都御史，还以文臣之身，获爵‘威宁伯’。

只是...

成化十九年，汪直获罪贬到了南京，而王越也受牵连，被夺爵除名，谪居安陆。

其间，王越多次讼冤上诉，毫无结果。

直至弘治元年，弘治皇帝继位，王越再次上疏诉冤，得以获赦回乡。

弘治七年，因王越多次讼冤，弘治皇帝恢复其都察院左都御史之职，令其致仕还乡。二子分别授以百户、千户。

九边经常被鞑靼袭扰，弘治皇帝其实也曾多次想要复起王越，可是朝臣却是以阉党之名多以阻扰，因此只能作罢。

如今吏部老尚书屠庸再次举荐，弘治皇帝不由眼睛一亮。

只是还未等他言语，阶下便已是有数名官员出列跪在了地上。

“陛下！此人乃阉党中人！且骄横自负！射猎声乐自恣！此等人在九边即便累计战功，又有多少为实？多少为虚？！屠尚书所言，我等不敢苟同！”

又是这几个人，弘治皇帝不由皱眉，并未言语。

老尚书屠庸见弘治皇帝不言语，不由回眸，仔细端详起，这身后跪伏在地的几名官员。

这些人以前多多少少与汪直有些恩怨。

因此，对于与汪直走的颇近的王越，甚是排挤刁难，这些年，对于王越的复起，也是多加阻挠。

屠庸死死盯着这几人朗声怒道：

“而今三边受扰，诸镇各自据守，无人统挥，难道尔等愿往？！”

那为首的官员不由抬首道：

“宁缺毋滥！朝廷万万不可令此等妄为之人外放担任要职啊！”

听着这人居然说王越妄为，屠庸顿时吹胡子瞪眼道：

“他是如何妄为了？吃了尔家米了，还是占了尔家地？！三边安危事关北直隶数万万黎民，焉得拖延！”

跪伏之人不敢看屠庸，只是依旧以头触地，颤抖高声道：

“王越此人...今年已是七十有一！人道‘七十古来稀’如此年迈...安能上阵！”

此一言一出，满殿多有窃窃之声，弘治皇帝也是不由皱眉。

这倒是...

差点忘了这老臣的年龄....

这年龄怕是到九边都费劲吧....

屠庸不由语塞，涨得满脸通红。

大殿一片争议之间，却是又一声轻咳，文官最前方有一人出列，正是四朝元老：兵部尚书马文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