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给他们一人一两银子(1 / 2)
“我要见阿姐!我要见阿姐!”
满堂寂静,耳畔听着张延龄被拖走时的叫喊,满朝诸公尤自感觉着实不真实。
消失了十余年的廷杖再现了?
陛下真的准备处死这两个祸国殃民的东西了?
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
听着这文华殿外紧接响起的廷杖声,与那张延龄、张鹤龄此起彼伏的痛喊,众臣思绪被拉回现实的同时,不禁缩了缩脖子。
这叫喊声,听着都疼啊...
弘治皇帝环视众臣,见众臣皆是无言,当即冷声道:
“以后若再有官员勋贵犯法,便依此作罚。”
众臣拜倒,齐声应道:
“吾皇圣明....”
明代施行廷杖的校卒,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这是门技术活儿。
首先用皮革扎成两个人形,一个里面放上砖头,一个则是包上一层纸张。
给这皮革穿上衣服后,让锦衣校卒对它们行杖。
填充砖头的,要做到衣服不破,但砖头碎裂。
而包裹了纸的假人,则要做到每一板落下,用尽全力,外面的衣服破烂,内里纸张丝毫不损。
据说锦衣卫中的高手,可以做到对一块豆腐打板子。
里头都打烂了,但外面依然是完完整整的一块。
练到这种火候,外重内轻还是内重外轻,完全由锦衣卫说了算。
有一条潜规则,外廷之人或许不知,但是对于宫中常伴皇帝的宦官、常驻以备廷杖的锦衣卫而言,却是必须熟知的一条。
那就是行刑之时,监刑太监的口令与站姿。
廷杖乃是锦衣卫操行,行刑之时,自有宫中宦官监刑。
如果喊的是“打”。
那没事儿,甚至说这是好事儿。
这个“打”,意思就是敷衍一下,也就打出点皮外伤而已。
如果是“用心打”,喊话的同时,监刑太监两脚并拢。
那歇菜了,这是往死里打。
皇帝根本就没想过要留这人性命,哪怕是判廷杖20。
锦衣卫也完全是有信心在前十杖,将人直接打死。
死都不带什么伤的,旁人见了也只能道一句:此人耐力忒差!
而相较于‘打’和‘用心打’之间,便是这‘着实打’了。
监刑太监如果喊的是“着实打”,同时两个脚撇开,成外八字。
这就是往不重不轻上去打!
而八字越往外,板子落下造成的伤害便要越低,一般‘着实打’情况最严重,可能也就是下半辈子拄拐瘫痪,致死是不可能的。
这种板子最是考验行刑之人的功夫。
既不能像‘打’那般,躺了几日便好。
又不能像‘用心打’那般一命呜呼。
得折中,还得让这被打之人,不躺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
而好了之后,又能立马活蹦乱跳,丝毫无损,方为最高境界。
弘治皇帝也是在一次偶然之际,方知道这一条潜规则的。
他并不想真的要了这两人的性命,但又想让这二人吃些苦头,以后老实一些,因此,方才有了那一句‘着实打’。
然而,这到底是弘治皇帝第一次使用廷杖,对于这方面的了解,还是实在太少了一些。
行刑的锦衣卫,在听到这监刑太监喊得‘着实打’之时,看了看那行刑太监的脚,两脚撇的都要成一条直线了。
这就犯了难了。
‘着实打’你还让打八十下?
这....
这活儿不好干啊....
望了望那已是被吓得哭得六神无主的张鹤龄,和尤自不可置信的张延龄,锦衣校尉不由咽了口唾沫。
近十余年没打廷杖了,这会不会下手太重,一下子给干死?
“怎么?还没听清楚?!给我着实打!”
监刑小宦官冷冷的瞥了这行刑的四名锦衣卫一眼,四人闻言不再迟疑,直接抡起了廷杖,重重挥下!
这一棒打下去,张鹤龄直接痛得哇哇大叫,而张延龄则是一声闷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不远处的文华殿。
姐夫真要杀自己兄弟二人?
这怎么可能?!
不过是拆了个庭院而已!
下一刻,锦衣力士廷杖高高扬起,旋即痛得张延龄再次一声闷哼,这廷杖再次扬起之时,竟是带起了些许皮肉,让张延龄感觉屁股上一片火辣。
还没来得及呻吟,便听行刑的锦衣校尉又是一声暴喝,旋即,那火辣辣的大力再次拍下,痛得张延龄眼泪都要迸出来了。
一旁的张鹤龄更是不堪,他被打得哇哇乱叫,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口中不断喃喃,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只是隐隐能听到什么‘祸事’、‘完了’之类的话。
杖至三十之时,张延龄神志有些迷糊,身后已是血红一片,极其骇人,只是牙关紧咬,不肯发出声音。
这一下下的廷杖,打得他身体跟着也一个劲儿颤动,若不是每次杖子落下都要带出一声闷哼,行刑的锦衣卫还真担心,他是被打死了。
一旁的哭喊声突然戛然而止,张延龄身子一震,慌忙看向自己旁边的大哥。
就见张鹤龄已是口吐着血沫子,趴在了长条凳上,任板子落下,身子虽跟着抖动,却是再没了动静。
“大哥!”
张延龄目眦欲裂,然而张鹤龄却是毫无回应,他不由挣扎起来,想要去瞧自家大哥一眼,然而身后却有四个锦衣卫将其死死按住,让他动弹不得。
“停!”
监刑太监见张鹤龄没了声息,也是吓了一跳,眼光一示意,一旁的一位锦衣卫不由上前探了探张鹤龄的鼻息,随即很快回禀道:
“公公,没死,疼昏过去了。”
“嗯...”
那监刑太监微微点头,当即道:
“泼醒!继续打!”
张延龄怒目而视,然后就见了几个锦衣卫拿出腰间水囊,直接灌了一口,尽数喷在了张鹤龄脸上。
原本还像是死了一般的张鹤龄,当即微微呢喃,苏醒过来。
锦衣卫见状,连忙又是几口水喷出,强行让张鹤龄清醒过来。
苏醒之后的张鹤龄,感受着自家屁股上的疼痛,疼得哇哇叫,但却连叫声都是有气无力的,只是见了自家的弟弟还望着自己,一时涕泗横流,哭道:
“祸事啊....完了....全完了...陛下!臣弟再也不敢了啊!”
只是还未等他哭嚎几句,那锦衣卫的棒子已是再次落下,张延龄看得清楚,那板子一落一起,带起片片血肉,感受着身体上的痛楚,想是也差不多。
张延龄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之前太过嚣张,竟惹得自己的姐夫竟是要活活杖毙自己兄弟二人。
那监刑太监见张延龄眼中尽是落寞,不由靠近了些,低声道:
“二爷...咱的干爹是李公公,您这次犯得事儿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压不住!您莫要忍着了,得叫出来!声音得大些!惨些!”
张延龄闻言,本已有些黯淡的眼睛,不由错愕,旋即望向那监刑太监,背后一痛,一声惨呼直接凄厉喊出,再也不强自忍着了。
什么面子脸面?
命重要啊!
文华殿内,君臣无言,各个都是竖着耳朵听着殿外的惨叫,不多时,殿外的喊叫却是突然停住了。
弘治皇帝眉头一挑,面上不动声色的吩咐了一声随行宦官,让其前去查看。
殿内众人面色多有不一,不过大多俱是一脸的激动。
这小宦官刚离开不久,廷杖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张延龄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而且声音也要更大些。
众臣一时有些懵,正疑惑之际,太监回禀,表示刚刚寿宁侯张鹤龄被打昏了,因此廷杖暂停,现已泼醒,继续廷杖。
在场的百官听着那殿外的惨嚎声,解气的同时,又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打昏了泼醒继续打....
这是真狠啊....
内阁大学士李东阳见此情形,面上不由有些狐疑,这么狠的刑法...
这不是陛下的风格啊...
思及此处,不由打眼瞧去,果然见弘治皇帝满头细汗,眼眶微红,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不由上前一步,立于殿前,对着弘治皇帝一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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