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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推恩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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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诏曰:“梁王、城阳王亲慈同生,愿以邑分弟,其许之,诸侯王请与子弟邑者,朕将亲览,使有列位焉。”于是籓国始分,而子弟毕侯矣。

——《汉书·武帝纪》

在对待匈奴的问题上,虽然汉武帝坚决主张武力征服,但实际上汉朝内部仍然有不少人对此持反对意见,尤其是在历经了“马邑之围”的无功而返,以及“龙城之战”的损失大于斩获后,朝廷的反对声音从未停止。

元朔元年(前128年),就在汉武帝准备出兵夺取河南地之前,主父偃、严安、徐乐三人便曾针对与匈奴作战的问题上书言事,且皆持反对意见。

主父偃是齐地临淄人,出身贫寒的他早年曾学习纵横之术,后来又学习《易》《春秋》等百家之言。主父偃虽然学识出众,但他的这种杂揉并学的方式,在儒学盛行的齐地,却显得有些太过格格不入,再加上性格问题,导致其屡受齐地儒生们排挤,更无法得到当地官员举荐,主父偃无奈只得前往燕、赵、中山等诸侯国谋求出路,结果又得罪了当地的读书人,同样没有受到礼遇,就连想要充当他人门客都没人接纳。

在无法通过察举入仕的情况下,主父偃便又前往长安,打算通过权贵的举荐得到任用。主父偃于元光元年(前134年)来到长安,多方走访试探后,决定通过卫青的门路来获取重用,然而卫青虽然很是欣赏他的才华,数次向汉武帝推荐,但却始终没能引起汉武帝的重视。

元朔元年(前128年),历经数年一事无成,又花光了积蓄的主父偃,决定放手一搏,直接上书汉武帝,他费尽心思写了一封奏章,共说了九件事,其中八件事都是关于法律条令方面之事,另外一件事便是关于征伐匈奴的《上书谏伐匈奴》,他在奏疏中说道,“《司马法》有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昔日秦始皇吞并列国,却仍没有停止攻伐,打算攻打匈奴,李斯劝说道,‘不可如此,匈奴没有城郭、居无定所,也没有储藏物资钱粮的仓库,如同飞鸟一般迁徙不定,很难彻底制服。军队轻装深入敌境,粮食供应必然断绝;如果携带军粮行动,又会因为负重而难以捕捉战机。即便夺取匈奴的土地,也不足为国家带来好处;俘获匈奴民众,也难以进行调教,更无法设置官员进行管理,如此一来即使取胜,也只能杀掉匈奴百姓,然而这又不是为民父母的明君该做的。’

秦始皇不听劝告,派蒙恬率军进攻匈奴,开辟疆土千余里,与匈奴以黄河河套为界。然而,这一带遍布湖泊和盐碱地,根本不能种植五谷。后来,秦始皇又调集举国男子戍守北河,军队常年驻扎边地长达十余年,死了数不清的人,却仍然难以越过黄河占领北部地区,这难道是因为兵力不足、装备不齐吗?不过是形势不允许罢了。

为了补给前线军队,秦始皇又诏命全国百姓以车船运送粮草,从东海、琅琊等沿海郡县,一直运输到河套地区,途中损耗极大,三十锺粮食运到目的地就只剩下了一石。结果,男子拼命耕作,仍然无法负担军粮,女子纺线绩麻,织出的布帛也满足不了军营帐篷的需要。秦始皇为了攻打匈奴,却导致百姓倾家荡产、民不聊生,最终非但没有得到好处,反而导致天下百姓纷纷反叛朝廷。

高皇帝时,天下原本已经平定,后来听说匈奴人在代谷之外集结,便想去进攻他们。当时有个叫成的御史进言劝阻说,‘不能如此。匈奴人的习性,忽而如同野兽聚集,忽而如同鸟类分飞,追赶他们就好像与影子搏斗一样无从下手。如今,陛下已经有了夺取天下的功德,却要攻击匈奴,岂不是很危险吗?’高皇帝没有听从他的意见,仍然坚持向北进军,结果反被围困于平城,事后高皇帝才感到后悔,派刘敬前往匈奴,缔结和亲盟约,从此以后全国再无战事。

匈奴难以制服,已非一世,侵犯城邑劫掠人畜,这是他们求生的方式,天性本就如此。在虞、厦殷、周统治时期,便始终不对匈奴征收贡赋、实施监督,甚至将他们视为禽兽,不当做人来看待。陛下何不遵从虞、夏、殷、周的传统,反而要沿用近代的失误呢?”

严安也上书说,“以前,秦始皇踌躇满志、贪得无厌,想要向外展示武力,派蒙恬率兵北伐匈奴,又派屠睢南征百越,以至于秦朝兵祸接连不断,十余年间,成年男子皆在当兵打仗,成年女子转运粮饷,百姓生活悲惨、难有活路。等到秦始皇驾崩,天下立即反叛,秦朝因此而亡,这便是穷兵黩武的祸害啊。现在,朝廷既要征服西夷地区,诱使夜郎入朝称臣,又要降服羌人和僰人,攻取薉州,建筑城邑,进军匈奴腹地,烧毁匈奴龙城。虽然大臣们都称赞这些行动和计划,但这也只能让主持其事的大臣们得到好处,对于国家却没有任何益处。”

徐乐同样反对对匈奴作战,上书说道,“臣闻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古今皆是如此。何谓‘土崩’?秦朝末年便是了。陈涉既非千乘之尊,又无尺土封地,也不是王公贵人、名门望族之后,没有百姓们的赞誉,也不像孔子、曾子、墨子那样贤德,更没有像陶朱公和猗顿那样的财富。然而,起于穷乡僻壤的他,振臂一呼,天下人便闻风响应,这是什么原因呢?不过是因为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乱而政不修罢了。这三项,便是陈涉用来起事的资本,这便是土崩了。

何谓‘瓦解’?吴、楚、齐、赵的举兵叛乱便是了。七国之主图谋叛乱,他们都号称是万乘之君、带甲数十万,声威足以控制封地全境,财力足以奖励属下官吏百姓,结果反而惨遭兵败被俘,这是什么原因呢?并非是权轻于匹夫而兵弱于陈涉,只是因为彼时先帝之德尚未衰减,而百姓又民心思定,诸侯这才难以得到封地以外的援助,这便是瓦解了。

所以说天下最大的祸害在于土崩,而不在于瓦解。这乃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关键,贤明的君主应当留意观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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