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重返医林（1 / 2）

田归真黯然道：“想老夫十几年前，一片菩萨心肠，本着一颗天地良心，救死扶伤，来者不拒，无论贵贫富贱，都一视同仁，即便是绿林响马，或是情敌仇家，也照医不误，其心之诚，非为利也！然而有一天，神农架上来了个叫陈笑天的大恶人，浑身是血，伤痕累累，性命垂危之际，田某未加嫌弃，全力养护，终于使他死里逃生，当时老夫的独生小儿尚小，十分顽皮，见那恶人人模鬼样，举止暴烈，便时时辱骂揪打，那恶人却全然不顾老夫恩情，竟下手把小儿一掌打死，当时山妻在家，见此惨景，便与那恶人争斗索命，那恶人杀死小儿不算，又把山妻一掌给杀了！想老夫一生救死扶伤，以恩待人，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常言说好人有好报，老夫虽然不是哲人圣贤，但平心而论，自恃不失为好人一个，为何要得此报应？想山妻和小儿又有何罪？要遭此毒手！”

铁云殷雪听到陈笑天三字，心头各自一震，却听田归真继续道：“老夫痛定思痛，终于明白，老夫一心救人，却反被人害，想老夫若不是会此行当，怎会引狼入室，救虎伤人，最后落得个妻死子亡的下场？所以老夫在安葬妻儿以后，发下毒誓，从此若再医治一人，天诛地灭。所以望你俩理解老夫一片苦衷，另谋良医如何？”

殷雪道：“田前辈不医我师兄了！”

田归真复又冷冷地道：“老夫内心已死，田神医已不复存在，你们走吧！”

殷雪哭道：“田前辈且听殷雪一言，二十几年前，晚辈的亲哥哥殷胜翁，在结婚前夕，便是被陈笑天那恶魔打死的，还可我爹娘也没有发下毒誓，说以后再也不行侠仗义。还请田前辈收回毒誓，救我师兄性命！”

田归真道：“你爹是你爹，我是我，咱们各不相干，老夫已拒医十几年，岂能出尔反尔？做那无信义之人！”

铁云殷雪听他此言，知他所受打击过深，心灰意冷，要让他重操旧业，似不可能，不禁失望，殷雪对铁云哭道：“师兄，田前辈不肯救你，可怎么办？”

铁云笑道：“师妹别哭，人活一世，终有一死，不过是早是晚而已！人活在世上，若碌碌无为，损人利己，即便再活一百年，一万年，又有何益？铁云身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有幸被师父老人家怜爱收留，又有师娘师妹照顾，有了今天，已经满足。生而何欢？死又保求！师妹不必难过！”

殷雪大哭道：“都是我不好，让你陪我出来找婴痴，才中了五鬼暗算。我该死！都是我不好！”

铁云道：“我为师妹死，死而无憾，只盼师妹找到屠兄后，还时时想起我！我便满足了！”

田归真在旁听了，有些动容，却听外头被蛇咬伤的乞丐一片叫唤，铁云问殷雪道：“师妹，他们怎么了？”

殷雪道：“他们为了护送你上山，被田前辈的蛇咬伤了！”

铁云一听，浑身不安，忙对田归真道：“前辈不医晚辈，晚辈不敢强求，但晚辈以将死之身，斗胆请前辈救救门外兄弟如何？”

田归真沉*不语，铁云挣扎着跪地道：“黄天地上，小生铁云，叩求上苍将田前辈所发毒誓统统转移在小生身上，如有报应，铁云愿全部承担。天欲诛，地欲灭，就请诛灭铁云一人！”

铁云起誓完毕，对田归真道：“晚辈愿替前辈承担所有毒誓，请前辈放手救治门外受伤兄弟吧！”

田归真一声长叹，犹豫不决，殷雪趁机叫门外道：“钱尽来！”门外乞丐喜道：“丐使叫我们全进去！”便一起涌入，殷雪忙道：“我叫钱团头！”

众丐慌忙站住，钱尽来进屋道：“丐使有何吩咐？”

铁云道：“你去把受伤的兄弟们抬进来，让田前辈医治！”

钱尽来答应一声，忙令众人把受伤乞丐抬进屋内，田归真正色道：“谁让你们抬进来了，快抬出去！”

铁云惊道：“田前辈，你不救他们了？”

田归真冷冷地道：“你何德何能？敢代我起誓？”

铁云道：“晚辈不敢，只因他们为救我而受伤，晚辈不才，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所以请前辈救救他们几人！晚辈愿一人身死，以谢他们的救命之恩！”说着抽出殷雪长剑，往脖子上便抹，殷雪大惊，忙一把拉住道：“师兄，你干什么？”

钱尽来也夺住道：“丐使休得寻短见！”

铁云强笑道：“我小的时候，和爹爹一起流浪，比他们更惨，深知做乞丐的苦楚，我们做乞丐的被人看不起，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何尝有一日好日子过？爹爹他老人家被一条恶狗咬伤，满街求医，却无一人理睬，想当时满街药铺，只要有一人良心未泯，稍事救治，我爹他老人家也不至于暴毙街头！如今田前辈深受刺激，又碍于毒誓，面对我等将死之人，竟无动于衷，实令铁云寒心之极！如今只有舍身一死，以博得田前辈怜悯，救救因我而受伤的众位兄弟。”

钱尽来大哭道：“丐使一片舍已救人之心，令属下惭愧之极，钱某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请田神医破例，救治丐使和众兄弟！”说着对田归真道：“田神医有何要求，就请明说！只要你救治丐使和众兄弟，即使要钱某项上人头，钱某也当奉上！”

田归真哈哈大笑道：“你们一番所言，真令老夫心服口服，其实老夫也不是不想重操旧业，只是十几年前，老夫发毒誓之际，一气之下砍断了祖上的行医金人手臂，因田家祖上有训，金人有手一日，后代子孙便要行医一天，如今金人手臂已断，老夫若重操旧业，岂不是在背叛田家先祖！”说着拿出一个约半尺高的金人，黄澄澄甚是惹眼，果见双臂已断。田归真道：“若想要老夫重操旧业，除非有人愿意砍下双臂，代替这金人，否则，老夫决不行医救人，请问各位，可有谁愿意砍下双臂？”说着冷笑不已。

铁云道：“晚辈愿意！”田归真道他求命心切，才冲口而出，便道：“没了双臂，便是废人一个，生不如死，你可想好了！”

铁云笑道：“晚辈愿意断手，非为苟全性命也！只要田前辈能够重出医林，救治天下病人，晚辈无怨无悔！”他说话之间，竟全无犹豫之色，众人听了，无不肃然起敬。

殷雪惊道：“师兄，与其砍手，还不如另谋良医！”

铁云摇头道：“来不及了！等寻到良医时，我和几位兄弟都死了！”一把夺过殷雪蝴蝶剑，朝左臂砍去，殷雪慌忙来夺，为时已晚，加之蝴蝶剑锋利无比，直可削金断玉，一剑砍过，手臂早已落下，顿时鲜血喷涌而出，殷雪大叫一声：“师兄！”一头扑过，扶住他身子，铁云强忍疼痛，咬牙道：“师妹，快帮我砍下右手来！”

殷雪只觉肝胆俱裂，连连摇头大哭，铁云又对钱尽来道：“你帮帮忙，把我右手砍下来！”

钱尽来接过蝴蝶剑，大哭道：“丐使舍臂救人，令钱某不胜汗颜，我丐帮有此侠义之人，钱某总算领教了！”一面对田归真道：“田神医，这一剑钱某受了！”一剑朝右臂斩去，一只断臂顿时掉落下来，钱尽来身子一晃，差点昏獗，对田归真道：“田神医，这下你可以救人行医了！”此时华阳生和常秋生穴位自动解开，冲进屋来，见此景况，直惊得目瞪口呆。

田归真想不到二人如此刚烈，一人替金人断了一只手臂，也惊得呆了，忙大叫华常二人道：“快去取接骨草来！”二人忙跑出门去，不时捧出两面捧捣烂的药草进来，田归真拿过药草，在二手断臂处抹了两把，把断臂接上，又用竹帘固了，又对华常二人道：“快给其他人解蛇毒！”

华常二人找来药草，给几个乞丐服了，只见药草服下，几个乞丐顿时好转过来。田归真泣道：“老夫自丧妻以来，总认为这世上没了好人，再无杀生取义之士，今日看到两位少侠所为，方知老夫错了！从今以后，老夫决定重出医林，为天下人治病！”一边对着祖宗灵位跪下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田归真起誓，从今以后，若见人不救，天诛地灭！”说罢拜了三拜。

殷雪哭问铁云：“师兄！你们感觉怎样？”

铁云道：“我感到断手处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