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你怎么会不在（2 / 2）

齐翌抱着和格进了屋，将她放在小屋的床上，扯过一条毯子给她盖上。坐在床沿上看着已然睡过去的和格，几绺散乱的头发滑落下来，轻轻地罩住了她的前额。齐翌伸手把那几绺头发往后理了理，更加清楚地显露了和格两道美丽的长长的睫毛，还有，那眼窝下未干的一滴清泪。

“你到底存了多少事情在心里，还一个人独自坚强地面对”齐翌低声说，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上了和格的唇。

这一个吻，齐翌觉得已经忍了很多个日夜，直到现在，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喜欢她，也许，可以说他爱她，从小到大，从始至终。他仍记得和格刚转学到南县的时候，她是班里最小的学生，却比别的女生都聪慧。当时班里的女生年龄大多在十一岁左右，只有和格，才八岁。齐翌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头还有个姐姐叫齐梅。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一直都想给谁当个哥哥，常常想，要是能有个小妹妹就好了。和格的出现，再加上两家住得不远的便利条件，令齐翌找到了一个当哥哥的机会。

年少时，不懂什么叫喜欢，也不知道什么叫爱。

初二时的某一天，她请假没有来上学，他觉察了自己前所未有的担心和慌张，等不及放学，他第一次逃课跑到和格家去，看到和格正坐在院子里看书，原来她只是起晚了，不好意思到学校，才请了假自己呆在家里。齐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生活中已经全都是她的影子，再看不见别的女孩子。

他冒着被老爸责骂的危险，为她偷出书柜的书，只是为了看到她拿到好书时那一副满足的神情；他经常看着她长发的背影发呆，或者看她和汪淼嘻嘻哈哈地聊天。他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可是他知道罗霄也喜欢她，班里很多男孩子都很喜欢和格。罗霄在全班男生面前大声宣布，和格是他喜欢的女孩子，谁都不要和他抢。和罗霄相比，他不够大胆，不够热情，不够积极，他只想默默地守在她身边，每天都能看到她。后来，他和汪淼都看得出来，和格并不喜欢罗霄，因为她一次次地回避了罗霄的热情。他开始觉得自己有希望，可是再后来，汪淼告诉他，和格有了一个叫简峭的男朋友。于是，他继续选择了沉默，和继续守候。他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他只是一直放纵了自己的心意，跟着心里的那个声音走到了现在。

她看不见他，她一直那样努力地准备高考，就是想去北京找那个叫简峭的男生。

而他那样努力地想要跟上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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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要去北京，我会陪你去。齐翌在心里低声地对和格说。

和格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床头的小灯开着，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身上还盖着毛毯。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格端起来喝了一口，微甜，是蜂蜜水。

等待高考成绩的日子里，和格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家中。

大多数时候她都在侍弄那些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那还是妈妈在世的时候领着她栽种的。她将院子里的紫藤还有那种叫做爬山虎的藤蔓植物修剪了一番。这项工作本来是不需要做的，因为母女两人从来都是让这些植物自由自在的生长。而现在，和格觉得需要做了。因为这可以转移她的思想，使她不必过多地想到自己，想到简峭，更不必想到过去半年来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但是，心情仍旧是落寞的，修剪工作也无法完全排遣这份落寞。她仍会不时地放下手头的工作，悠悠地站在藤架下密密的阴影里，看落日逐渐地移向天边。每逢这时，总有一种淡淡的忧郁和惆怅漫延在她的心头。

修剪完藤蔓植物后，和格又开始动手清理院子里的杂草。它使和格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思绪不知道跑向了哪里。这种信马由缰的冥想让她在蓦然警醒的时候感到不知所措。她无数次地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自己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当所有和格能够找到的活干完之后，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和格、汪淼和齐翌都过了重点本科线，和格是全县文科第一，齐翌是理科第一，南县中学高三75名学生有20名都达到了一本线，这是这个高原小镇的一次盛举。柳玥打电话来，说她的分数上了大专线，但是没有到本科。她可能去不了北京了，可是她也要报一个离和格近一点的学校，比如说天津的某个大专学院，这样就能常常去找和格了。

简峭的电话每天晚上如约而至。简峭说，“和格，我已经买好了回去的火车票，到时候我们一起报志愿，你等我。”

挂了电话，和格开始为自己的学费发愁。母亲的抚恤金不多，也还不知道北京的消费水平怎么样，也许连两年的生活费都不够。那么学费呢那样一大笔钱又从哪里来呢拨那个母亲留下的电话号码，去找那个“父亲”吗和格从心底里拒绝这样做。

和格知道简峭会帮她，可是，简峭自己都是一个学生啊

思前想后，和格决定把家里的老屋卖了。母亲已经不在了，家也已经不是家了。以后的每一个假期，她可能都得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奔波，无暇再回到南县这个小镇的这个小家了。那么，留着它有什么用呢尽管从八岁开始到现在，她和母亲在这里度过了整整八年，所有的一切，都留在她的心中，这就已经足够了，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也可以理解她这么做。

和格找到齐翌，拜托齐翌帮她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家，将老屋出售。

齐翌无比惊讶，“和格，你把老屋卖了，是打算永远都不再回来了吗”

和格眼里含泪，无语。

齐翌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会告诉我爸妈还有舅舅，让他们帮忙打听，希望能卖到一个高一点的价钱。”

“谢谢你，齐翌。”和格说。

齐翌看着和格瘦削的背影，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