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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闹崇文(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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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围马车的锦衣卫,在冯邦宁发话之后,再次把手按在了刀柄。126shu 其实锦衣卫经过几番变革后,早已经不是洪武时那种强势衙门,行事也低调了许多。

目下的指挥使刘守有出自臣之家,其祖父是嘉靖朝兵部尚书刘天和,刘守有性格里其实受臣影响较大。做事稳妥不喜欢搞冤狱那套东西,更不会去欺负人。

其本身是张居正的追随者之一,在其领导下,锦衣卫主要作用,还是以稳定秩序为主,而不是侦察百官或是罗织冤狱的机构,轻易不敢抓人。尤其是天子脚下,于秩序的需求外地更甚,大之年更要求稳定,哪敢随便抓举人。

但是眼下的问题,在于冯邦宁发了话,这些锦衣卫能做的选择也不多。如今天子并未亲政,整个国家实际是由内外两相加一个太后组成的三驾马车拖拽前进,作为其一方诸侯的冯保,在当下大明的地位权势,不用多言。

这种权势不是单纯在字写写,或是于后世的典籍留下一两笔记录那么简单,而是实打实的威风势力。由于本身是太监,又是提督东厂,冯保的行事风格跟张居正注定不同。后者身边,主要聚集的是当世一些名臣大儒,或是饱学之士,行事堂兵正阵,以王法刑律治人,如同天罗地罩下来,让人无从逃避。

冯保做事有点阉人的阴柔作风,外加东厂这个机构的特殊性,得罪他的官员,往往会被找个罪名下狱,或许等不到判决死在监牢里。如果是普通人与冯保的人发生冲突,那多半是死的不明不白,或是失火被烧死,或是全家失踪,这类的事都发生过不少。

冯保自身在宫里,又素好风雅,其实升斗小民能与其发生冲突的概率极低。主要还是他的奴仆家人,为了掠夺财富或是珍宝美人,在京师偶尔制造一些命案,这都是常有的事,即便是三法司也拿不出太好的办法。

做这样的事,用官府的力量不大方便,是以冯府的几处别院里,很有一些身份来历可疑的人居住。名义是护院家丁之类,其真实身份往往是江洋大盗或是黑道人。投身于冯家,躲避官府的追捕,打着冯保的名义作恶,连冯保本人却也未必知道手下有这么一群人。

人以类聚,跟这样的人相处久了,冯邦宁行事是很沾了些匪气的。太监无后,他这个侄子实际和冯保的儿子没区别。即便是以衙内这个圈子来说,冯邦宁的位置也是在最顶端,算他看的是某个官员家的女眷,朝对方下了手,事后也自有家里人善后,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冯邦宁贪酒好涩,在京师里很搞了一些良家妇女。不过他这人也不糊涂,一般情况下,会规避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尽量挑软柿子来捏。像是今天选择的薛素芳,固然马车里的人不好惹,但是这个关系仅限于自身,与薛素芳没什么关系。自己与对方家族的关系是合作,不存在从属。

自己给对方面子,对方也该给自己面子,开口要一个会武功的丫鬟给自己暖床,对方也该双手送,不会因此真的影响了两下来往。

至于薛素芳本人的想法,冯邦宁压根不在乎,她又不是本地人,事后寻死吊之类的事,闹不起风波。至于范进,一个广东举人,冯邦宁压根没放在眼里。即便了进士,也得给自己叔叔面子还用的着怕他?

随着冯邦宁日益狂放,能跟在他身边的锦衣卫,也都是胆大手狠,目无法纪之辈。不管马车里的人权势大到什么地步,离他们总是隔着一层,很难直接作用在他们身。真正能对这些锦衣施加直接影响的,还是冯邦宁。

不管是以本卫长官身份还是以冯保侄子的身份是以在此时,只要是冯邦宁发话,打人乃至杀人,他们是都敢做的。

薛素芳的手按在剑柄,表情看不到多少紧张也看不出什么畏惧,似乎并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单以气势而论,此时的薛素芳着实有几分天下第一人的派头,仿佛下一刻挥手之间,能把面前的人都杀掉。乃至车夫大柱子,商人金有余等人心里都在默念着:打死这帮穿官衣的强盗!

其实只有薛素芳自己清楚,不管武艺如何,也不可能打赢这么多锦衣卫围攻,她不是不怕,只是生无可恋而已。

在江宁时虽然身在清楼,但是在幽兰馆这种高级场所,又有马湘兰和凤鸣歧护持,自身又伪装成天花病人,大多数情况下,是没人刻意为难薛素芳非要与她共渡巫山的。至于黄继恩那种特殊情况,也总算是靠着朋友面子以及马湘兰的社交手腕,每次都能应付过去。偶尔有些不怎么好对付的客人,吃些苦头难免,但吃大亏还不至于。

身怀绝技的薛素芳,无疑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更有力量保护自己,再加其走的是高冷路线,给人的感觉是那种身怀绝技的绝世高手,没有受过苦,也不会怕什么。

但事实,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个胆小且有些自卑的女子,乃至在幽兰馆那种环境里不止一次在噩梦惊醒。刚刚住进里面的时候,她是把衣服缝起来的,连水都只喝自己取来的,生怕了迷药或是什么迷春酒,醒来已是不洁之身。再后来不那么极端,枕下也常放一把匕首时刻准备自卫或自尽。

由于经历的变故太多,她骨子里其实不大容易相信别人,即便是马湘兰和凤鸣歧,她也有所保留。尤其是面对权贵时,更是不会相信有谁真会为了保全她拼对方。当得知冯邦宁是冯保的侄子后,她内心里认定范进会抛弃自己,舍卒保车。

自己和范进的感情,其实是谈不到多深的,更多的是自己单方面的倾慕,而他对自己多半还是玉的重远多于情。固然在淮他可以驾舟营救,自己也因此下定决心委身,但是面对权倾朝野的内相之侄,范进绝对不会拼性命以及前途来保护自己,毕竟这不值得。

自己不是张舜卿。没有一个身为宰辅的父亲,也不能为范进提供男女之欢外其他的帮衬。而得罪了冯保的侄子,即便眼前一关可以过去,未来的仕途也必是遗患无穷。即便是那位张大小姐权衡,多半也会选择牺牲自己这么个小角色,维持与冯家的关系。

她的眼睛没往范进那里看,看了也没用。她认定男人会抛弃自己,保全功名,看他除了图惹伤心别无意义。即使她可以容忍范进与自己亲热,也是因为除了范家自己无处依靠,而不是真的对范进完全相信。

正是因为这种戒备,才让她在勾栏之,没被某个东南的成名才子所吸引身心俱陷,但于眼下她与范进相处,这种戒备也是一种障碍乃至挂累。一方面是张舜卿防范严密,以敌寇相视,一方面又是始终对范进不能完全信任,想到自己将来要把身体给一个不完全信任的男人,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抵触,也因此身心俱疲。一路她很少进马车,其实不光是躲避张舜卿,也是想要在一个相对冷静的环境里理顺自己的情感,让自己搞清楚该以何等心态与对方相处。

可是那一团乱麻,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理清的。情感归属,身体归属,乃至该如何与范进相处,这些东西到现在她都没理顺。是以在锦衣环伺,刀兵相加之时,她内心里的情绪却是两个字:解脱。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的心里已经拿好了主意,自己绝不会让随便一个男人,碰自己的身子,大不了便是一死。

人生除死无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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