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旗装(2 / 2)
朝湄往后退一步:“你仔细看看,好看么?”
陆西墨只对她拱手:“公主,恕臣眼拙。”
如意瞟了朝湄一眼:“原以为我的脸皮厚,这般同三姑姑相比,真是自叹不如!”说完根本不给朝湄反驳她的机会,笑着转身离开。
冷不丁看到个人,那人相貌堂堂剑眉星目,一身宝蓝高领马蹄袖具服,衣裳的圆形补子上绣着四爪行龙,袍摆上有三色江牙海水,如意几乎脱口而出:“二表舅!”
陆西墨以为是在唤他,带着疑问“嗯”了一声,脚下还未迈出步伐,如意已往不远处的男人身边跑去:“二表舅,你也来长安了?”
慕容越往前靠近如意,与她一年未见,却熟悉得很,他望着她的裙衫问:“今年怎么没穿旗装?”
不穿花盆底,慕容越高如意大半个头,她悄悄踮起脚:“穿花盆底觉得脚冷。”
慕容越满眼的笑意:“我给你带了套衣裳,花盆底是短靴的样式。”
如意很是惊喜:“在哪?我试试看。”
楼尽欢默默跟在如意身后,他微微昂首看慕容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慕容越看到他那双碧眸,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旋即面露微笑:“本王很少踏足昭国,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楼尽欢垂眸轻笑,对他拱手:“在下楼玉。”然后他稍稍躬身对如意附耳,“在下先行出宫了,明日再去静园找郡主。”
无论在谁的眼里,楼尽欢的这一举动,无不暗示他与如意的关系——还算密切。
热气全喷在如意的耳朵上,她的身体并没有闪避,只是微微缩了下脖子:“好。”然后问他,“你来皇宫到底做什么?”
“送你进宫啊。”楼尽欢看起来心情很好,眯着眼看着蓝天白云,“倒是不枉此行。”他复又看了慕容越一眼,碧眸底下有捉摸不透的光。
如意愉快的同慕容越去了亲王待制院,完全将陆西墨抛诸脑后。
陆西墨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原以为“二表舅”是他专属的称呼,却没成想,燕国的二王子慕容越才是她正儿八经的二表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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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同慕容越的关系很是微妙,许是儿时在庐州吃了亏,反倒那时让她觉得燕国的两个表舅和善,尤其同慕容越。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美好时光,虽然如意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后来慕容越再来长安时,如意总是满心欢喜的。
日月穿梭,两位王子慢慢成年,唯有二王子未曾娶妃,燕王妃自然将主意打在长安朝姓女子身上。
即使燕世子已经娶了昭国的大公主,但倘若二王子再尚一位公主,便是锦上添花。
如意自然不在燕王妃的考虑之中,但越是嘱咐慕容越不要亲近如意,反倒让他生出叛逆的心思。或者,是他自己的想法。
每年慕容越都会给如意带礼物,皆是由他亲自挑选,且认为最是满意的。
如意换了衣裳,一身艾青绣金纹的旗服,肩角绲着紫边,斜襟上有一排赤金纽扣,马蹄袖遮住手背的地方各有一朵金牡丹,脚上的短靴与衣裳同色,上面用金线绣了凤翅,如意脚小,穿起来却刚刚好,紧紧裹住她的脚踝和小腿,底下依然是两寸多高的花盆底,却刻意做宽了些,暖和又不怕走路时打脚。
慕容越看到她,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帮你换个发髻。”说着将她领到花厅,又在圆桌上摆了面铜镜,“我练了许久,勉强能看,还望你不要嫌弃。”
他梳头,麦冬在旁搭把手,替他递东西。
两把头加燕尾,也不知他在旁人头上梳了多少遍,青丝如锦缎,令他不释手,梳好后,他看着首饰盒里的发钗,于心里做了一番对比,最后在髻的左边簪上衔珠金凤钗,右边饰以一揸多长用米珠串成的流苏,还扣了朵牡丹花纹的华盛于燕尾之上。
慕容越仔细端详如意,换了下米珠流苏的位置,刚好搭在她肩上一寸处:“若是以后能日日看你穿旗装好了。”
如意将纯白的锦缎盘领抽出来一些,勒得她有些呼吸不过来:“我只是图个新鲜,但若叫我日日穿旗装,应该不喜欢。蹲福什么的很麻烦。”
慕容越莞尔一笑:“那——我在长安的这个月,如意可否每日都穿旗服?”
如意想了想:“嗯,隔日穿一次倒是可以一试,只是这发髻不好梳,麦冬不会。”
麦冬方才认真的看,却不得要领,面露难色道:“光头发后面翘起来的地方,也太难了。”
慕容越看向麦冬:“那是燕尾。”然后又问如意,“我记得你身边有两个婢女,还有一个呢?”
如意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稍作考虑后才说:“半夏寻得她的家人,回故乡去了。”
慕容越“哦”了声:“你身边只有一个人伺候?”
如意点了点头:“横竖没什么事,麦冬一个人忙的过来。”
慕容越瞅着她的燕尾,将碎发抹平:“我给你留一个会梳旗头的婢女在身边可好?”
如意没有拒绝:“也成,免得这几日我打扮的不伦不类。”
慕容越当即叫人过来,一排子梳着小把头的宫婢,跪在地上给如意请安。
慕容越负手而立道:“都抬起头来。”
清一色肤白貌美的姑娘,找不出一个歪瓜裂枣,如意称赞道:“你哪来这么多漂亮的婢女?”
慕容越只笑:“那也要能伺候得你舒心才好。”
如意也挑不出来什么花样,并不太看重长相:“你们站起来比比,最矮的那个留下来。”
慕容越无声轻笑:“你还是那么在乎身高。”
众女子当中,最矮的也比如意高上一寸,燕人普遍比昭国人高些,如意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一张鹅蛋脸,眉清目秀的:“奴婢请郡主赐名。”
要如意取名字,真想不出来什么好听的,横竖再取个中药名得了,一时半会脑子里也没有太多好听的,便在人参、雪莲、灵芝中挑了一个:“以后叫你灵芝可好?”
婢女给如意磕了个头:“灵芝谢郡主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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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出了亲王待制院,去往毓庆殿。
阳光正好,屋顶的积雪开始融化,几个内监用竹竿戳廊檐下的冰溜子,经过花园处,风一吹,树上的雪洒下来,落了满头白。
如意用手去拂,慕容越在旁帮她,摸到她饱满的额头,他顺势扫了下她的眉骨:“母妃说印堂饱满的人,生来便是有福气的面相。不知如意可这样觉得?”
如意不敢摇头太猛,怕发髻散了,她笑了声:“再饱满,生在贫苦人家的女孩子也只是拖油瓶的命,而像我这样会投胎的,即便额头被压成书一样平,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慕容越无奈地笑:“嘴巴不饶人。”他忽而问如意,“你同那个楼玉,看起来关系不错,他是做什么的!怎能在宫里来去自由?”
如意并未放在心上,理了理燕尾上的发饰:“哦,他是帮三叔瞧眼睛的郎中,我这些日子也有梦魇症,也要靠他治疗。”
慕容越看似无意的问询:“他有双碧眸,祖籍何处?”
如意已经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她咽下去,变作另外一句:“他在长安有副业,听闻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士。”
慕容越唇角含笑:“哦?长安人也有绿眸,不觉得很奇怪么?”
如意随口说:“我还见过灰绿色眼睛的人,那人皮肤异常白皙,头发还是浅黄色的。”她补充道,“并非洋人,父母都是汉人。”
慕容越当然见过:“倒像是我见识短浅了。”
如意会心一笑:“天圆地方,无奇不有。”
慕容越眨了下眼,似笑非笑:“能得你的青眼相加,必有他的过人之处。”
如意抿唇耸了耸肩:“我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看得顺眼便好,老实说,我先前可是很讨厌他的。”
慕容越饶有兴趣道:“为何?”
如意心直口快,有些事拿来做茶余饭后的笑谈:“是看他不顺眼!”她又释怀一笑,“人倒是不坏,救了我好几次。”
慕容越脚下一顿:“如意对他……”
如意连忙摆手:“同他只是……”她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想想才道,“应该算是朋友。”她稍稍叹气,“不是敌人便是最大的欣慰了。”
慕容越眼眸低垂,似有心事。
如意看他一眼,倒是看不通透,她不会看人,全凭感觉走,方才说半夏的事,觉得说谎也不好,她犹豫了会才道:“其实关于半夏,她已经死了,夏天时候她对皇爷爷自荐枕席,宫里最忌讳这些,即便她是我婢女也不能豁免。”她提这茬,也有说给灵芝听的意思,总归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
慕容越的表情淡淡的:“多行不义必自毙,死不足惜!”(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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