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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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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舟乡政府机关的夜静静的,寂静得令人恐惧。她身边零星的农家远远的居着,象与她与世隔绝似的。曾国超迈着响登的脚步,来到办公楼的房间里,拉开电灯,忙取出腰间的手机给张道然打电话。他拨了他的手机号子是盲音,又拨了他家里的电话,好长时间根本没有人接。他不能再给其他人打电话去询问此事,那样做会不妥,会证明和削弱他的处境和能力。他放下手机,终于敢肯定是县里出了大事,难怪自己最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驰骋的思绪一下把他带到了去年三十夜的拜年。要不是那次拜年,他也不会引出张道然“不成熟”极难入耳的三个字,要不是“不成熟”也不会引出书国务院;要不是书国务院也不会引来面的暗访组。从个人感情说,他觉得是自己给张县长惹出了天大的麻烦。但从对事业的责任感来说,他又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事已至此,什么都不要顾虑了,赶往县城见张县长最后一面吧!本来,他是不想近期县的,要等忙完了乡里的事,在腊月二十八九再休假县回家过年,照常在大年三十晚去给张县长拜年的。眼下只有把未去的二个村搁下,等参加完了张道然的葬事再回乡补。尤其是那个王垸村他是必须在年前要去的。他曾许诺年前去王垸村给王老头拜年,也同时和王老头回家过年的儿子,谈谈大县人在海开设的大县水产一条巷的情况。发展水产业可是水乡湖区农业结构调整的希望之路。只有经济发展了,有了经济基础作后盾,什么税费啦,什么债务啦,因负担引发的突出矛盾才得缓解。

水乡湖区的夜、水乡湖区的小街早早地进入了沉睡。5米来宽的直肠似的窄窄的水泥路面的街没有一个人行走。街边高矮不齐的楼房平房里只有少许的亮光透出。曾国超夹着公包,站在冷清的水泥街,愁思着怎么赶往县城。乡政府过去仅有一辆桑塔纳,因为要为三农减负增收,由县里统一组织收去对社会公开拍卖掉了。也是的,一个两三万人的小乡,一个负债千万的穷乡,自然也不能再养着个小车供乡干部们炫耀享乐了,司机小黄也被差遣到责任片去工作了。卖了也痛快,免得都说是书记的专车,连乡长肚子里也有意见。都改骑11号自行车,互不攀。李盛北随即赶出乡政府,要替曾书记租辆车县。小街已经找不到一辆象样的车子,空旷得只有水泥小街。曾国超借着夜昏看到了前方一平房门口隐约停着一辆三轮小麻木车。他们前去见没有人,平房的门关着,里面似乎有光亮,便大声喊:“谁的麻木!”一个站在黑暗墙旮旯里撒尿的年轻人被喊声吓了一跳,忙收缩鸡鸡过来说:“嚷什么,这车又不是偷的!”曾国超轻缓地说:“我们不是查车的,是乘车的。”年轻人睁着在黑夜里显得锃亮的眼睛说:“这么晚了,去哪里?”也许年轻人有些担心夜路里打劫的,虽然他没有遇到过,但听人说过,经家人嘱咐。李盛北赶紧如实说:“去县城里”。他以为去县城是笔大生意,会让车主动心的。年轻人却不以为然的说“不去”。曾国超便说:“去南桥。南桥镇有车去县里。”朦胧,年轻人看他们不像是歹人,想了下说:“那你们给一张吧!”李盛北愤愤地说:“你想杀黑呀!”年轻人却不急不躁地说:“你们反正是公家报销么。”曾国超对李盛北说:“那我们走,不租他的。”年轻人见他们要离去,借窗口的微光看清了曾国超的像,便说:“你是曾书记吧!”李盛北逞狠地说:“是又怎么样!”年轻人不与李盛北争辩,而赞许地说:“您是替我们老百姓说话的大好人,我送您去南桥,不要钱。”曾国超还是那么平和地说:“不要钱,我也不去。你要按正常的标准收费”。年轻人不再理论下去,也不问明曾国超这么晚了去县里的缘由,爽快地说:“照您说的。我送您去”。他又见李盛北迟迟不车,便说:“他怎么不去了?”曾国超说:“我一个人去。”年轻人踏响了扑扑的麻木车,向前驶去,消失在黑糊糊里。

南桥古镇还在不知疲惫地热闹着,年轻人把麻木车开到了通往县城的路口才停下。曾国超给了他10块钱,便在路口等车。他想到了住在妹妹曾国红家的老母冯奶奶,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去看望她老人家了。因为访的事,他已不象过去能荣耀地去见亲人们。一辆油绿的回城面的,招手即停,一路顺风地把他带到了县城。大县的县城更是不夜城,人流如梭、彩灯交映、喇叭声声,一片喧哗。曾国超先回到家里,想邀妻子凤洁一同去悼念张道然,也想最终证实张道然遇车祸的事实。他的居家是在县委决定将他从龙场调到木舟时,心情不愉快,经张道然建议和帮忙,从南桥搬到县城长江学的,随后余凤洁便从南桥街道厂调到了城关财政所。那套房子是他舅弟余凤志在长江学从教学岗位组合下岗转为后勤岗位,一气之下弃家离校独闯深圳,闯出个人样而带走了家眷,空下的一套二室一厅70多平米的旧房子,由于全部产权没有房改归个人,便以每月100元的租金租住的。今年下学期房改产权全部卖给了个人,余凤志在电话里意欲有偿转让给姐姐余凤洁。然而,曾国超因书事情烦忧着,没有决定此事。他敲不开家门,又见屋内是黑的,便搜出钥匙打开,果然家里是冷漠相迎,没有一点回家温暖的感觉,陡升悲凉之情。曾国超心里明白,女儿曾梦在校住读,她已读高二,面临高考的紧张学习,不到过小年学校是不会放假的,自然不在家。至于妻子凤洁,他没有往别处想,肯定她一定是去朋友家打麻将去了。他放下公包,又环顾了房间,没有喝一口家里的水,便直奔县政府。果然,县政府的大门前贴了两张黑白分明的讣告。曾国超走近借着街灯细看是张道然和司机小刘的,还真是出了车祸,一个活灵活现的人怎么一下没有了呢。他从讣告得知,张道然的丧事是在县殡仪馆举办,还有市领导都担任了治丧委员会的主任,难怪政府大院内冷冷清清的。曾国超忙又招了面的直奔县城郊外的殡仪馆。

往日死气凌人的县殡仪馆,已是华灯耀明,黑袖聚集,肃穆庄严。县委大院和县政府大院的指挥心几乎都搬到了这里,简直是县葬哀期。曾国超在面的听司机啧啧的叹惜不已,说是在回家的途,而不是去的路出的事,还说那个唐国良,那个杨茂忠,他们命大福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曾国超一下车,被殡仪馆悲壮凄惨的场面震憾了,一股心酸涌到了胸口,眼圈都有些止不住的湿润了。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早已聚集在此的熟人打招呼。原来,那些过去或平时和他热情招呼的县干部们,乡镇干部们,一个个都木讷似的瞄了他一眼,有的甚至连瞄也不瞄了,连那些过去尊称他“曾书记”的小科长、小办事员们也象变得生疏起来。他只好独自地找到那栋设有接待处的房子,生疏的小青年脱口而出,说任乡长已代表木舟乡党委政府送的花圈和礼都记了。曾国超很敏感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劝慰自己懒得去计较,去和他们一般的胸襟和眼光,直奔张道然的灵堂去。他再不主动和人打招呼,连那些个县领导,张道然的亲友柳莹的亲友也不去主动招呼。他一眼寻到了柳莹,只好直接走到她的身旁,望着她悲切的脸,深情地喊:“柳奶奶!”并伸手去和她握。柳莹却无动于衷地脾睨了他一下。他难堪的慢慢地缩回了手,便去张道然的遗体前鞠了鞠躬。在他心事沉沉,不得其解的弯腰时,听到有人小声说:“他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啦!”“个人主义极端的访名人!”曾国超行完礼,立起身,见韩翔宇要过来和他打招呼,却被张友琼拽住,又忙收去那相碰的目光。此时的曾国超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挫伤,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丢人现眼的,觉得那些人是在把能参加张道然的葬事作为了一种个人的荣誉在炫耀自己。他不屑一顾地骤然离去。韩翔宇还是觉得理亏赶来说:“曾书记,你慢走。”曾国超望了下他,走出了灵堂,放弃了再去接待处以个人名义送礼和花圈的打算。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那么做,匆匆离开了殡仪馆。

人要不长眼睛好,不长耳朵好,免得耳闻目睹那么些事;要没有思维没有感情更好,免得烦恼和揪心。曾国超知道自己书国务院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闯了天大的祸,可没有想到那些冷峻的目光射出的毒剑还攻人心腑,让人难受致极。他从殡仪馆直接回家,妻子还是没有回来,家里的一切也是冷冰冰地对待着自己。做人啊!为什么这样难啊!他真恨不得一翅飞到木舟乡,回到他自由的小天地里去。然而,一想到任从平他们几个的傲劲,又觉得木舟乡不是自己最理想的事业之地,不是人间天堂,三农存在的那么多复杂的矛盾不是短期内能解决得了的,随时都有激化的可能。他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妻子能立刻回家,抚摸他,安慰他,给他以女人的温情实感。仿佛,他去打开热水器,淋了个痛痛快快的流水澡。当他触摸搓揉自己健壮的体魄,渴望感受凤洁那温柔摸抚他的惬意快畅和无的满足。他去躺到软绵绵的席梦思,苦苦地朦胧地等待凤洁回家,突然出现他眼前。当他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手机的时钟时,心情一阵阵地疾痛和绞动起来,都深夜转钟了,她还不归家。曾国超不由得思绪驰骋起来,去尽情描绘着那失去男人尊严的妻不守洁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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