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43(1 / 2)
后方传来了轰隆巨响,是万千马蹄齐齐踏在地面发出的巨颤,她不用回头知道是刚才她与康惜赐看到的匈奴大军,这里的厮杀声终于将大部队给引来了!
耳畔厮杀不绝,景如是紧张得全身冰冷,她惊险地避过匈奴骑兵一次次可怕的刀劈,也不反击,而是径直冲到了康惜赐身旁。
“别恋战了,匈奴大军追来了!”景如是大声道。
“殿下,你快走,属下殿后!”虎贲军校尉大喊道,洒满鲜血的脸布满刚毅,他催促康惜赐先走。
康惜赐没有说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如蚂蝗般冲过来的匈奴骑兵,脚下土地颤动得越加厉害。
“还想什么!你要是被匈奴人抓住了,后果更严重。”景如是见他犹豫,加重了语气吼道。
“殿下,景大人说得对,你快走吧。”校尉附和道。
康惜赐心知在平原匈奴人的马有多快,他要带着剩下的虎贲军离开是没有可能了,唯一的办法是如校尉所说,虎贲军留下阻截匈奴人,而他继续向着西北方向而去,搬救兵。
“走!”思及此,他断然转身,发出一声历喝,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景如是紧紧跟着,狂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将后方冲天的震喊声淹没。
直到再也听不到兵器相接的声音时,景如是惨白的脸色才终于有了一丝血色,然而,康惜赐却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景如是差点与他撞,好不容易控住马,才不解地询问道。
“前方也有匈奴兵。”他的表情肃穆得可怕,视线直落在地平线的尽头。
景如是没有他那样好的视力,她翻身下马,将耳朵贴在地面,当听到一阵阵有节奏的闷响声时,她立即抬起头来,但仍然心存一丝幻想:“有没有可能是朝廷的人马?”
“不可能。”康惜赐一句话便断了她的念想,“各州军队早已紧急调往前线,此时京城再出兵只有一种可能:情势已经凶险到京城布防都可以不顾忌的地步。但我们今日才见到大股匈奴骑兵出现,京城得到消息的时间只可能更晚,所以绝不会提前派出援兵。”
“那我们向东方去吧。”景如是此时反而镇定下来,她分析道,“前有来袭、后有追兵,这么多匈奴骑兵出现,西方定是失守了,我们向着东方而去,那里有雁门关,有巢将军,我们把消息带过去,好让天泉有所防范。”
“只怕已是来不及了。”康惜赐神色冷峻,眉峰如川般拢了起来。
史载:安康五十六年秋,北匈奴犯境,与朝廷军激战于北三郡月余。然,两路匈奴大军偃旗息鼓、骛行潜掩,自草原作大迂回,悄无声息出现于崤山以南,意指荆州——
“什么,殿下下落不明!”党城,当听到虎贲军遭遇匈奴骑兵偷袭的消息时,双眼布满血丝的巢彦愤怒地一拳砸在大桌,桌面顿时凹进了一块。他转头对端坐在主帅椅的人说道:“父亲,我请求带兵前去搜救殿下。”
巢靖国面色如铁,断然否决:“不行,贸然出击与送死无异。”
“现在匈奴深入我国腹地,前线几城的联系已被切断,如果再无行动,岂不等于坐以待毙?”巢彦争辩道。
“那你可知他们等着是你的自投罗?”巢靖国起身,魁梧的身躯带着铁血坚毅,他说道,“殿下失踪,我自会派人去寻,但不会是你,你太过急躁,只会失了分寸。”
“父亲!”巢彦还想争取,巢靖国却冷冷扫了他一眼,目光坚决如铁,不容置喙。
巢彦只得收声,气愤难耐之下转身走。
“看着他,没有我的兵符,禁止他出城。”巢靖国对身侧之人交代道,他知道巢彦与康惜赐情同手足,如今祁王生死不明,巢彦绝不会坐等视之,然而时局维艰,他决不能放任他贸然去送死。
同一时刻,康惜赐和景如是正骑在马背,他们的身后被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两支离弦的箭矢疾驰向前方。
“前面是新津,若是没有意外,那里还有五万驻军。”为了避开匈奴大军,两人只能在林间小道间赶路,这速度自然也慢了不少。
一路,康惜赐的话都很少,此刻也是,他虽然因景如是对边防驻军这么了解而有些疑惑,但却没有接话。
渐渐地能见到城墙壁了,景如是的心情也随着激动了起来,这一天两晚,他们只停下休息了不足半个时辰,体力的严重透支,让她无渴望前方能有个安身之地,至少可以让他们暂时安全。
然而,当看清城池空冒起的缕缕黑烟时,她的心脏又倏地被揪紧了。
“康惜赐,有些不对劲。”景如是放慢速度,警惕地康惜赐说道。
不必她说,康惜赐已经看出了异常。城门大开,城外的土地都被鲜血染红了,黑烟夹着火光,然而四周却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刮过旷野的声音。
没有厮杀,没有激斗,只有死一般的安静。
“小心靠近。”康惜赐叮嘱道,景如是点点头,跟在他的后面。
残阳如血,马蹄下方的土地绵软如泥潭,那是土壤被大量血水侵泡过后的结果。
地面布满了马蹄,这里不久前应该来过大批人马。
当他们来到城门前方,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尸体时,景如是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而康惜赐则攥紧了拳头,目赤欲裂。
这是一场泯灭人性的屠戮,罪恶滔天的无间地狱,无论老者、妇孺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都被割掉脑袋,杂乱地散落在高高的尸堆旁。
鲜血从他们的脖子、胸口蜿蜒而下,汇聚成一条血红长河,一直从城内流至城外。
景如是被这血腥场景刺激得再也忍受不住,她从马背跳下来,扶着墙体发出一阵阵干呕。
康惜赐则是下马走进了城,望着惨死的同胞静默不语。
景如是这几日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吐了一阵也没吐出来,她靠着墙休息了片刻,康惜赐才走了出来。
“出发吧。”他看也没看景如是一眼,声若寒冰。
“我走不动了。”景如是摇摇头,她是真的没办法再支撑了,“新津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大型城池,如果这里都被匈奴人攻破了,其他地方的下场估计一样。”
“好,那你留下吧。”康惜赐冷冷撂下这句话,大步走。
景如是知道他是悲痛得丧失理智了,也顾不得多想,跑前一把拉住他,劝道:“康惜赐,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同你也一样,可是不能因为那些畜生酿下的暴行,丧失该有的判断力。你现在出发,能去哪里?一路,我们有好几次都差点同匈奴兵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凉州已经沦陷了!不管你有多么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算你把自己累死,跑到雁门关、跑到天泉去,都改变不了。我们现在能做的,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与他人取得联系。因为前方说不定还有更多的敌人在等着!”
“我不必休息。”康惜赐面无表情地甩开景如是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景如是却突然从后抱住他的腰,死死不放:“你需要休息,我不会让你走的。”
“放开。”康惜赐冷声道。
“不放。”景如是坚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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