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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番外1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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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沙提婆说的对。吕光的目的是为了让罗什失去神权,以为这样罗什会逼不得已还俗,他绝对想不到罗什能够为了理想隐忍十七年,终于在姚兴那里得到了支持。

《晋书》只有”妻以龟兹王女”这六个字,并未记载这位龟兹王女的名字。而在慧皎作的《鸠摩罗什传》,曾提到有一位名叫阿竭耶末帝的龟兹公主邀请罗什宣讲大乘经典,“闻法喜踊”。所以后世之人将这两段记载合起来,认为罗什之妻正是慧皎说的龟兹公主阿竭耶末帝。

当景如是知道白纯的小女儿叫阿素耶末帝之时,她便想当然地以为她是罗什娶的妻了,名字的一字之差她也以为很正常,毕竟是翻译成汉语,差误皆是。而且,阿素耶末帝的确是被吕光选为罗什破戒的对象。可现在才知道,阿竭耶末帝这个名字是弗沙提婆情急之下胡诌出来的。

历史没有改变,滚滚巨轮无人可以阻挡。而她,一个22世纪的现代人,融进了历史,成了微不足道的几个字。可既然她来了,那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吧。

第二天一早弗沙提婆出去了。为防差错,景如是不能出门,一整天都待在屋里等待着。午时分弗沙提婆回来了,跟她一起吃饭。他是婚礼的经办人,有很多事要筹备。婚礼会按照吕光的意思在雀离大寺举办,场地便是主殿前的大块广场,而婚房则是罗什在寺里的房间,一个小小的院落。

听他讲着,景如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寺院里举办婚礼,以禅房做婚房,观礼的都是僧人,这样的婚礼,还真是史绝无仅有的。

婚礼当天

景如是换了一袭龟兹嫁衣,因为只是形式婚礼,所以她连妆都没画披了盖头。离宫跟雀离大寺只有一墙之隔,她坐的马车却不是通过间的门,而是驶到了苏巴什的大街。马车缓慢地行驶着,一路唢呐和鼓声震天,送亲的都是吕光的人,向周围群众分水果和馕。吕光的侄子吕隆还不停大喊:“今日是大法师鸠摩罗什娶亲,法师欢迎大家到雀离大寺观礼,一切酒水膳食皆由法师提供,大家一定要去啊。”旁边自有人把他的话翻译成吐火罗语。

弗沙提婆黑着脸,打算拍马前,景如是掀开车窗帘子把他叫住,对他摇摇头。这探头的一会儿功夫,隔着红绸她也能看到街百姓对她射来愤恨鄙视的眼光。心下凄然,这是吕光要达到的宣传效果了,让所有人鄙视他们。

游街终于结束,马车在雀离大寺主殿的广场停了下来,她在弗沙提婆的搀扶下走到广场心。本来应该是新郎搀着新娘的,却由他弟弟代劳。

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处灯火通明,张灯结彩,红色的绸布将广场装饰得有些滑稽。偌大的广场已经站了近千人,所有僧人都按照吕光要求到齐,还有很多当地民众挤在外围。热闹的音乐声与僧众脸的悲凄极度不协调,婚礼气氛莫名哀伤。

吕光和白震夫妇坐在首,鸠摩罗什站在广场间。身穿大红色的喜袍,头戴着龟兹人常戴的白色圆型尖锥帽,却显得很凌乱,脸还有些新添的淤青,可以想象让他穿这身衣服时他做了怎样的挣扎。

弗沙提婆把她领到他身边后便退开了,透过红盖头,看到他只是冷竣着脸,眼睛半闭,嘴里还在默念着经。从她进来到现在,没有对她稍稍看过一眼,完全当成空气一般。婚礼前,弗沙提婆没办法见到鸠摩罗什,所以不能将她是”新嫁娘”的身份告之他,不过他不知情也好,不然定然是不会同意再连累他的。

吕光对着白震点点头,白震站起身,有些尴尬地说:“今日本王嫁女,法师乃本王亲姐之子,更是亲加亲,望法师善待吾儿,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哎,大王可是说错了,怎么还叫‘法师’呢?”吕光大笑着打断白震,将”法师”两字咬得特别重,“令甥既然娶亲,不能再留在佛门了吧?不然,若是众僧学样,这佛门岂不败坏?”

“吕将军,僧人娶亲的确闻所未闻。但究其原因,怕是任谁都知道吧?”一直喃喃念经的罗什突然睁开眼,对着吕光射出犀利凌厉的目光,转身对着众人大声说,“昔有魔派遣天女引诱持世菩萨,欲坏其修行。持世菩萨敏谢不受,唯有维摩诘大师乐意受之。众不以为然,大师亦不加申辩,却私下教天女修行。果然所得修行之乐,胜於五欲之乐。罗什定效仿维摩诘大师,禅定修行,自得其乐。”

睿敏的眼光扫视众人,语气悲怆但心坚意定:“罗什既入佛门,活一日便侍奉佛祖一日,绝不还俗。娶妻乃是迫不得已,我佛慈悲,以罪定论,实为下品罪。而迫人遭业者,其罪品,更是无恕。”他又用吐火罗语再说一遍,无视吕光的气急败坏。

众人喧哗,皆为罗什的坚忍感动。吕光的脸黑得难看,冷笑挂嘴角:“是么?反正也是品罪,吕某无所谓再多犯点罪了。”

他挥一挥手,立刻有手下搬来好几十坛酒。盖子掀开,酒香飘满广场,僧人们皆掩鼻。有士兵发碗到众人手,另有士兵将坛子里的酒倒在每个人的碗里。僧人们手持盛酒的碗,都掩面哆嗦着。

“吕将军,你意欲何为?”罗什一脸愤慨,厉声喝道。

“今日法师娶妻,众位师父也该同喜。既然来参加婚礼,喝碗酒总是应该罢?”吕光阴冷地嗤笑。

白震终于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劝:“吕将军,今日是小王嫁女之日,欢欢喜喜有何不好?为何非要师父们破戒?”

“大王,是你外甥不理会吕某好意,非要让诸位师父陪着受罪。”

罗什胸口剧烈起伏,握紧拳头怒不可遏:“罗什已是破戒之人,本罪无可恕。这酒,罗什代所有僧人喝。”他向僧众走去,一边沉着声音说,“只是要让吕将军失望了,算醉死,罗什也绝不还俗!”走到最近的一个小沙弥面前,拿起他的碗仰头喝了下去。

“师尊!”看到罗什被酒呛得咳嗽,小沙弥带着哭腔喊。罗什用袖子擦一擦嘴,继续走到下一位僧人面前,拿起他的酒又灌了下去。

“法师能喝完这里所有人的酒么?”吕光的脸黑得更厉害。

“能。”只吐出这一个字,却如同世间最大的承诺,重重砸在每个人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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