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第一百六十一章·东宫(2 / 2)
拿《礼记》的话来劝妓子进取,希望孔圣人不要跳起来打她。
“你倒有好大的志向。”春海棠敲敲桌子,正色道,“只有刚出生的牛犊子,才会想着去攀比老虎的崽子。”
刘拂闻言眸光微闪,本以为要许久之后才能提起的话,没想到时机立刻就到了。
她打起精神,放缓语调,认真问道:“姐姐可知一则民间传说?”
话题转得太快,春海棠一头雾水:“什么?”
“龙性淫,与牛交,生麒麟。牛犊子……可不一定比不过老虎。大家背后站着的,不定是龙是蛇。”
春海棠微愣:“你……你怎么知道?”
“姐姐日日自夸自己挑美人的眼光,我观楼中姐妹,果真无一个不美。”刘拂起身,“江南多美人,难道它怡红、万花的姑娘,就一定比咱们饶翠楼的姐妹漂亮?”
她挑起望日骄的下巴,轻笑道:“不说别的,咱们骄儿第一个不服。”
本以为望日骄会羞得脸红,谁知她竟“噗”得一声笑出来:“有你坐镇,我哪里敢不服呢。”
此言一出,方才还略带紧张的望日骄也喷笑出声。
“他们两家背后站着的是谁?姐姐先别说,让我猜猜。”刘拂尴尬的收回手,轻轻嗓子瞪了两人一眼,接着正色道,“金陵乃是江南重地江苏首府,敢在这里给人当靠山的,不是四品的江陵知府,就是总管一府兵力的正五品守备大人,可对?”
这一文一武,具是金陵的实权人物。
看到春海棠的神情,刘拂已知她猜的没错。
“咱们虽是土畜,可若背后站着的是真龙,好赖也能跟地头蛇平起平坐。”
“姐姐你想,那麒麟瑞兽,可是绣在一品官员胸前的。”
当朝以禽兽纹样来区分官员,文官绣禽武官绣兽,她刘平明上辈子官居正二品太子少师,胸前配着的便是锦鸡补子。
她当年代天子巡视江南,当地官员送来伺候她的淸倌儿便是怡红院、万花楼教养多年的底牌。刘拂没有将人收下,却从小姑娘口中套得了不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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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铁打的万花和怡红,流水的知府和守备。
六十年前与六十年后,一成不变。
吃喝不过小道,这才是她为自己、为春海棠、为饶翠楼看好的真正退路。
春海棠自嘲一笑:“卑贱之人,如何高攀贵人……”
“你还年幼,口无遮拦……今日的话,不要再提了。”
春妈妈这次邀人经过了仔细的筛选,多是弱冠之龄到三十出头的年纪,不是极有名声的花间客,就是很有见识的实在人。
且个个都出身非凡,不论家世或者家底,都在金山银山堆起的金陵城中很有些脸面。
只要她能入得他们的眼,哪怕只是其中的一二个,日后有谁强抢她这个清倌人,都要提前掂量掂量为了美色与人相争是否值得。
为了替自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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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刘拂花了三日时间整理出数位名妓的发家史,又从其中挑出两位与自己的脾性相近的“红颜知己”细细揣摩。当研究透彻后,便收起往日的散漫不羁,用心雕琢言行,捡回已被丢下多年的本事。
刘拂实力全开,拿出当年惹得闺秀们掷果盈车的真本事,牢牢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她谈笑间俱是风流,言笑晏晏间丝毫不显放荡,一言一行都带给众人前所未有的感觉。
时下礼教大防并不严苛,但少年男女之间也少有独处的机会,青楼女子又是承恩于客的买卖,便是大家见多识广,也从未有过与年轻女子自如谈笑的时光。
见之忘俗四字,印在所有来客心间。
即便是奔着美食而来的老饕,也忍不住将视线凝聚在她身上。当宴席摆上时,连筷子都忘了提起。
饭香扑鼻难敌不愿唐突美人的心意。
直至刘拂退席更衣,春海棠出面笑着劝酒,他们才惊觉饶翠楼的本质。
这是所青楼,楼中全是倚门卖笑的女子。
方才的美好瞬间被打破,难得的心动变成如鲠在喉的尴尬,场面骤然安静下来。他们默默饮酒吃菜,全不似身处欢场当中。
青楼楚馆,再次变成了酒楼菜馆。
这出戏眼看着,是演砸了。
与刘拂一起站在高处阁楼上的望日骄紧张非常,死死攥着刘拂的袖子不放:“碧烟……”
刘拂将手指放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这出戏,还没演完。
许久之后,才有人出头,代替所有心有不甘的人开口问询。
“春妈妈。”徐同知府上的公子轻咳一声,向春海棠举了举酒杯,“这碧烟姑娘,看着很是不同。”
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春海棠抬手用帕子擦拭嘴角,笑声中带着点落寞:“她是好人家的姑娘,不得已才流落风尘。”
春海棠是红尘里成了精的人才,一眼就看穿男人们纠结的心情。三分真情七分演技,将小碧烟的凄苦身世娓娓道来。
说罢春海棠举起斟满的酒杯,道:“碧烟姑娘年幼,若有什么不周之处,奴家代她为公子们致歉了。”
满饮一杯后,她还默默鞠了一把同情泪,又笑着招呼久待的其他姑娘们上前,为恩客们斟酒助兴。
如果说高岭之花会让人望而却步,那么出淤泥而不染的清丽,只会让人又爱又怜。
这怜惜之情,可比肉.欲难得多了。在座众人无不扼腕,为沦落风尘的可怜人浮一大白。
化人的天仙瞬间脱去羽衣,既让他们心痒难耐,又不忍轻言亵渎。
“……原是耕读之家的女儿……也难怪……”
他们的目光有志一同地锁在刘拂离去的方向,即便那里空无一人。不知是过了一瞬还是许久,才心照不宣地重新饮酒畅谈。而身边助兴的姑娘,从一开始到结束都是一样的索然无味。
在男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刘拂居高临下,低头看着一切。
她闭了闭眼,抬手摘去发髻上沉甸甸的缧丝珠花,即便扯痛了头发,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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