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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回婆唤媳阵前着披挂 父看女院中读飞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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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唤媳阵前着披挂

父看女院,吊在中间的灯泡却擦得一尘不染。

土炕下边靠左放着个老式板柜,柜上涂的黑色油漆已经脱落得片片白斑;靠右放着一张殷红色的老式柜桌,桌上有台十九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两根分开的羊角天线中间,悬挂着闪亮的环形天线;桌旁靠墙的地方还有一对简易单人沙发,两张沙发中间夹着个黄色的木头茶几。茶几上有个揭开后背的作业本,本子上压着老花眼镜和一支半截铅笔。看样子,他是用写过的作业本正写什么。

桃花把屋里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没有找见一件脱下来的脏衣裳。屋子主人没在,自己不便乱翻,顺手取开眼镜和铅笔,拿起茶几上放的作业本,背靠炕沿看了起来。

这是小凡用过的英语本,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铅笔字。她觉得大伯太细发了,爱写文章却舍不得买纸,用地全是学生写过的本子背面。自己不是一直想看大伯的文章吗,今天没找见脏衣裳,不妨翻着看几张。她刚揭开本子,有个醒目标题进入眼帘。

《盼雪又怨雪》她便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去。

世界上的动物需要吃喝,冬天里的大地需要飞雪;地球上的国家需要人民,成长中的生命需要日月。可是,今年的冬天大不相同,竟把‘雪兆丰年’的瑞雪下成了灾雪。

立冬已过数月之多,干裂的土地盼着,出生不久的麦苗盼着,心急如焚的农民更是望眼欲穿地盼着。盼望在这干燥而漫长的冬天里,主宰人们生命的老天爷呀,快降一场济世救民的好雪吧!亲爱的雪,人们是多么希望你地到来,农民是多么迫切地盼望你呀!你为何心硬如铁,不睬不理,莫非你耳聋眼瞎,没有察觉。

过了一天又一天,过了一周又一周,啊!亲爱的瑞雪,您来了,就在这二零零七年的岁末,零八年的元月,终于如愿以偿,把您这可爱又珍贵的瑞雪盼来了。

多么可爱的雪呀!您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来了。

人们欢呼雀跃,农民相互拥抱,无比激动的心情,无法用语言相告。干渴的大地,急忙张开宽敞的怀抱,紧紧地把您贴在沸腾的心窝,用热体接待您地来到。田地里的麦苗欣喜若狂、如饥似渴,一个个像饿极了的羊羔似的,张着嘴巴,瞪着眼窝,摇头晃脑,浑身哆嗦,跪在母亲腹下把奶喝。

天和地紧紧地拉着双手,甜蜜的话儿呀,只能用沙、沙、沙的语言诉说;云和雾交汇一起,亲密得不分你和我;整个宇宙浑然一体,天下万物生灵,都裹上了银白色的衣着。

感谢您,亲爱的瑞雪,您难得可贵,您来得及时,正在极其须要的冬月。农民高兴,庄稼喜悦,您也该和人们一样,共同欢度着无限地快乐。

桃花看了一段就对大伯的文笔心悦诚服,手里拿着本子不看而想:不错,不错,大伯的散文就跟诗歌一样,感情逼真,文笔独特,读起来朗朗爽口,写得真好,自己自愧不如。

他正要接着往下看,忽然听到院墙那边有人高声呼叫,那声音如铃似钟,高亢洪亮,非常熟悉。她知道是自己的父亲来了,心中甚喜,忘记放下手里拿的本子,急忙走出大伯房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自家门口,只听父亲那粗大的嗓门在院里说:“人跑到哪里去啦?大门开着,洗衣机转着,连个人影都不见。要是来个贼娃子,把家里偷完都没人知道。桃花——桃花——。”

桃花一步跨进大门,高声答道:“嗳——,爸,你咋今天来啦?我们还没给您拜年去哩。”

父亲看见她,声音就小了许多:“你自从八月十五回去一次,再没回去过,你妈老叨叨着叫我来看你。一冬雪大地来不成,这几天好不容易晴了,你哥那儿有点事,我是搭车进城看你哥去啦。在他那儿吃了个羊肉泡,又顺便来看看你。你干啥去啦?咋也不见小平哩?”

桃花走过去说:“小平跟他爸在县里呢,我到隔壁去啦。我妈的身体怎样?一冬天气太冷,你和我妈都好吗?”

父亲说:“好,好着哩,你妈就是有点想你。”

桃花把手里拿的本子放在椅子上,提起父亲拿来的塑料袋说:“爸,咱到屋里坐,女儿给你老人家泡茶,你说我哥那儿有啥事哩?”

父亲抬头看了看说:“院里怪暖和的,坐在这里晒晒太阳也好。你哥的小食堂红火着哩,就是最近----出了点麻烦,吃官司啦——。”

父亲说话的声音不大,嘴也没有用劲,但对桃花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惊得她手里提的塑料袋掉在地上,‘咵’的一声,里边装的核桃、柿饼、蓼花糖,哗啦哗啦地撒了一地。

桃花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父亲急切地问:“啥,我哥吃了啥官司啦!是不是饭菜出了问题?怎么样,严重不,有没有人命案?”

父亲看她着急的样子连忙解释说:“没有没有,看把急的,法院都判啦,就是赔了些钱。我怕他经济紧张,今天就是给他送钱去啦。

这些年领的当兵钱都快一万了,放在家里没处用,这回可派上用场啦。你哥和你嫂子还不好意思要,说他们已经给人家赔啦。还说他们花钱买个教训,当时受点紧没有啥,就当这几年没干。

还叫我把钱给自己留着,说他们的生意好,要不了一年就挣回来啦。我说我这钱是国家给的,留着也没处用,与其让它在家闲着,不如让它发挥作用。我和你妈要钱干啥呀,迟早都是你们的,快拿去用吧,咱有钱为啥要受紧哩。他们才勉强把钱收下,还说明年给我还,把利息加上。唉,我们还能把钱背到阴司去不成。”

桃花又搬了把椅子放在向阳处让父亲坐,父亲看着撒在地上的东西说:“我先把它拾起来再坐。”

桃花忙说:“我拾,我拾,看你,来就来啦,还买这些东西干啥呀!”

桃花爸往椅子上一坐说:“你不是从小就爱吃三原的蓼花糖,桥头的鸡心黄,陕北的大红枣,流曲的倾锅糖吗。”桃花边拾边说:“人家都成了娃他妈了,你还当过去的娃哩。”

父亲‘哈哈’一笑说:“你就是成了娃他奶,在我和你妈眼里,永远都是娃么。再说,不是还有小平小凡吗,我这当外公的就不能空着手见外孙呀。”

桃花拾完东西又问:“爸,我哥和嫂子都是精细之人,他们咋能那么大意的?到底把多少人吃病了,问题大不,总共能赔多少钱?我给公公和祥俊说说,他们都能帮上忙。”

父亲忙说:“不用,不用,自己能解决的事不要麻烦别人。你公公和祥俊要是知道一定会帮,你婆婆却不是省油的灯,咱不能为这点小事让你们家庭闹矛盾。”

桃花又说:“那你给我详细说说,我可以给祥俊打电话,让他在县里跑跑,熟人好办事吗。”

父亲说:“事情过去了,啥话都不用说啦。他们的饭菜没有问题,就是心太重啦。我以前给他们说:‘弄事不能贪大,小打小闹,细水长流,安安稳稳地买个羊肉泡就行了’。

可他们就是不听,把食堂扩大了两间,又请厨师又雇人的,饭食酒菜,样样俱全。生意的确不错,一年就买了一辆面包车,自己开车进货,接送顾客,利润当然大得多了。--------”

桃花高兴地插话说:“对呀,弄事就是要雷厉风行,红红火火地大干哩。如果学小脚女人走路,吓吓嗂嗂,扭扭捏捏的样子,永远都把事弄不大。”

桃花爸生气地说:“大,大,都知道个大,就是挨了大的错啦。要是按我说地卖个羊肉泡,咋能懂下麻达哩。弄啥不能光图挣钱,要稳当哩,人来得多了事就多啦。就在不久前,你哥的几个战友从广州回来过年,就在你哥的食堂里聚会哩。

他们一直把酒喝到晚上,个个喝得醉醺醺的,你哥本想亲自送他们回去,那几天的天气特别冷,晚上来喝酒的人一批接着一批,你哥一时忙得脱不开身,就叫他们坐下歇歇,等会再走。

他的一个战友说:‘你忙你的,我在部队就是开车的,你那面包车,我闭着眼睛都能开回去。咱们是战友,不能影响你的生意,我开车把大家送回去,赶天明就给你把车送来,保证耽误不了明早进货。’

你哥不放心,就把他按到床上说:‘你好好歇歇,喝了酒的人不能开车。’那人躺在床上还说:‘没事,没事,喝那么点酒算啥哩,开你那车跟耍的一样--------’

你哥由于太忙,没再注意他们就把车开走了。第二天早上,你哥急着出去进货,左等右等不见他的战友来送车,电话只打没人接,把你哥急得坐卧不安。到底车没等来,却把交警队的人等来了。

他们说你哥的车翻在路旁水沟里,车上的人一死两伤,伤者已经送进医院,还没苏醒,交警是从车牌上查到车主的。

你哥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只能停止食堂生意,和交警去医院看望伤者,通知他们的家属。结果,人家的医疗费、死者的命价、丧葬费,都要叫你哥赔,总共下来就得五六十万元。把你哥吓的不得了,就是把车和食堂全卖了也不够。”

桃花着急地说:“咋能叫我哥全部负担哩?是他们喝醉了酒,私自把车开走的,我哥就算有责任,也不能赔那么多。”

桃花爸说:“话是那么说,可是,人家死的死了,伤的不得苏醒,谁能给你作证明?他们的家属自然是能粘尽管粘,能要尽管要。那几天把你哥整得焦头烂额,人家的人都死了,自己赔钱算得了什么。为给战友治伤,就算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你哥准备筹钱,想要卖车,转让食堂,两天跑得没到医院去,他们的家属就起诉到法院啦。法院经过调查,食堂员工的话只能参考,做不了证明,你哥和你嫂子的话更是做不了判案依据。他们家属的话只是凭空猜测而已,法院一时定不了案,就叫双方先给伤者看病,等人清醒以后再定。

你哥在他们家属面前百口莫辩,只能全力以赴地给伤者治疗。苍天不负有心人,两名伤者终于苏醒啦。他们和你哥果然是战友之间,义薄云天,苏醒以后就对法院原原本本地讲说了事发经过,并对他们家属说,一切于你哥无干,叫家属退还你哥支付的医药费。

尽管如此,法院还是说你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首先是在他的食堂里喝酒,他就该负连带责任。其次,他发现自己的车被战友开走没有及时追讨,便有默许之嫌疑。鉴于你哥能够积极出钱治病,从轻处理,判他给死者和伤者总共陪了捌万元。

你哥的车保险过期了一个多月,没有及时补办,捌万元只能自己出啦。两口子后悔的不得了,把这几年攒的钱全赔光啦。他们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桃花说:“保险到期咋不及时办哩?他的车如果有保险,就不会那么麻烦啦。”

父亲又说:“人忙得够不得办,还不是挨了心重的错啦。他要是不卖酒菜,咋能出这么大的事哩。酒这东西,好处少,坏处多,还是不染为妙。特别是开车的,更不能喝酒,公路上的交通事故太多啦,百分之八十都是酒后驾驶所致。看来,国家非明令禁止不可。”

正所谓:

成 事 败 事 都 是 酒 ,弊 多 利 少 不 该 有 。

如 今 交 通 多 事 故 ,酒 驾 就 是 罪 魁 首 。

酒 后 开 车 上 公 路 ,横 冲 直 闯 像 疯 狗 。

贪 杯 不 分 时 和 地 ,车 毁 人 亡 把 路 堵 。

桃花还要再说,忽然想起洗衣机早就不转了,急忙过去换好衣物,让洗衣机继续转着。自己回到父亲旁边,正想开言再问,觉得有点腿困,她便拿起椅子上的本子坐了下来。

桃花爸看她拿着本子就问:“你手里拿的是小平的作业吧,咋是从那边拿过来的?”

桃花抖抖手里的本子说:“不是,这是我大伯写的文章。我刚才去他房子找脏衣裳,衣裳没找到,却见了他写的文章,刚看了一段就听您来了。急得我没顾上放下本子,拿在手里就跑过来了。

你上回给我说广播上播过我大伯的文章,我还不信,今天一见,简直佩服的不得了,我大伯写得真是好极了,我怎么也写不出他这水平来。你看不?院里亮亮的,没事了看看吧。”

桃花爸接过女儿递来的本子说:“我上回说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吧。你也说写得不错,我遇上了就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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