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终结,各自的立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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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瞳孔在一瞬间急剧放大,看着闯入眼帘里的这道倩影,闻焕章只觉得心脏仿佛突然停止了跳动一般。
天空中乌云聚集,小雨早已经下了起来。
整个世界,也在他的眼前变得黑白,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
然后,崩溃。
“焕颜,你怎么会在这里!”
死死地咬着牙,把那个少女给抱了过来,看向她腹部那道还在喷涌着鲜血的箭伤时,闻焕章几乎是血红着双眼低喝道:“青州失守后,信上你们不是说去沧州了吗?”
“哥……哥,你,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为我们做到这种地步啊……”
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右手,闻焕颜苦笑着搭住了闻焕章的肩膀,语气激动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和嫂嫂她,只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决心吗?”闻焕章咬着牙低声说道:“我们当初从流落街头的人做到现在这个位置,支撑我活着的理想,一直未曾动摇啊!”
“那你就可以不顾我们家人,去为理想殉葬了吗?”
闻焕颜几乎是流着泪,死死地抓着闻焕章的手大喊了出来:“为了你的梦想,你就要永远离开爱你的人,一直在等着你的人吗?”
“咚!”
拳头用力地砸在了附近的石壁上,闻焕章几乎是死死地咬着牙,攥紧的拳头不停地颤抖着。
漫天大雨,已经悄然落下,没过片刻,就将他淋地浑身透湿,如同一个水人一般。
闻焕章坐着靠在石壁上,抱着气息不稳的闻焕颜,看向天空的双目中尽管蒙上了一层水雾,他也丝毫没有眨一下。
回忆的碎片,刹那间冲乱了思绪,紧绷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大脑,彻底陷入了放松,闻焕章看着眼前已经没有悬念可言的战场,脸上的神情却是淡然至极。
在他的眼中,仿佛可以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以及,那一抹始终不曾消散的坚定。
十三年前,开封府。
“滚开,两个小叫花子!”
重重地摔在了满是污泥的水坑里,咬着牙看向前方的几个壮汉,少年闻焕章死死地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尽管脸上满是污泥和血水混杂着,他那凌厉地眼神中,却是刀子一般地不屈。
“小子,还敢这么看着我,老子今天不打死你!”看着闻焕章已经颤颤巍巍地又站了起来,一个领头的壮汉让打手把闻焕章给拖了过来,狠狠的一脚就踹了过去。
“听好了,再敢来我们酒店门口和附近的巷子边,下一次见到就打断你们两个的手脚!”
“你们这帮坏蛋,放开我哥哥!”闻焕颜从一旁冲了过来,咬着牙说道:“坏人,你们会有报应的!”
“死一边去,小丫头!”壮汉怒喝一声,一巴掌就把她给扇倒在地。
“我跟你们拼了!”闻焕章大吼一声,站起身来就向人堆里冲了过去,眼中的神色显然和他这个年纪不符合。
“砰!”
再一次重重地撞击到了远处的墙上,几乎是一瞬间,闻焕章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哥哥……哥哥,你醒醒啊……”
“哥哥,焕颜错了,我们就不该来这个地方,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焕章猛地一把坐了起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正趴在他身上哭的闻焕颜。
“别瞎说了!”
死死地咬着牙,闻焕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话来:“爹娘临终前我就答应过他们,无论如何也得治好你的病!”
“我要赚大钱,以后找到天下最出名的神医,治好你的病啊!”
一下子抓住了闻焕颜的肩膀,一行热泪也从闻焕章的眼眶中流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是擦了擦泪水沉声说道:“你知道了吗,我们,是绝对不能死的啊!”
“这个世界,这个不公平的世道,亏欠我们,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太多了,在改变这个天下的规矩之前,我闻焕章,还有我的妹妹,是绝对不会死的啊。”
“咕……”
“哥哥,我饿了。”
“嗯,这里有刚才讨来的几个烧饼,你快吃吧。”
“哥,这明明只有一个啊,那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不饿,我已经都吃过了。”
“你那个做工的店老板,不是把你赶走了吗?”
“呵呵,那个畜生要逼你给他儿子做童养媳,我自然不会再干,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狠,逼得全城没一家店愿意收留我啊。”
“哥哥,这一半烧饼你吃了吧。”
“……”
“郎中都说了,我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啊,哥,你就别再为了我这么累……”
“住口,别瞎说了,就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找到治好你的人!”
第二天,清晨刚到,闻焕章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天空中乌云密布,雷鸣轰动,几行细雨已经在缓缓地飘荡着,不知道为什么,闻焕章只觉得心脏,一直在隐隐地作痛。
“哟呵,这个小美人胚子真不错啊!”几个泼皮淫笑着进了一处巷子,看到还在熟睡的闻焕颜时,顿时大笑道:“我看把她卖到青楼里去,起码值五百两银子!”
“住手,你们这些坏人!”
猛地从巷口跑了进来,闻焕章几乎是疯狂地冲向了这些泼皮,连手中讨来的烧饼也丢了出去,只希望能改变这些即将到来的悲剧!
然而,换来的,只有一场暴打,这帮泼皮都是混迹东京十几年的江湖老手了,下手自然不是之前那些酒店打手能比的。
“呼,呼,呼……”
不到片刻,闻焕章已经气息微弱地倒在了泥水里,眼皮拼命地睁着,看向那些带着闻焕颜正准备走的泼皮。
“大哥,那小子好像还没死,要不要我去做了他!”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野小子,量他能成得了什么事?”
“哥哥,哥哥,救救我啊!”
“呜呜呜……焕颜不要跟哥哥分开……”
在暴雨和雷电的轰鸣声下,那些泼皮渐行渐远的笑声和闻焕颜的哭声,如同刀子一般,在闻焕章的心脏上狠狠地刻画着。
“呜……啊啊啊……啊啊啊……”
放松地大哭了起来,地上徜徉着的不知是泪水还是血水,这个少年只觉得自己已经累了,真的累了,多年积累的仇恨和冤屈,让这个孩子忍不住放声痛哭。
那种无力改变眼前悲剧,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感觉,已经让这个少年彻底崩溃了。
不到十二岁的年纪,别的孩子还在学堂里读书,或是父母宠着撒娇的年纪,这个少年,已经尝遍了世间冷暖。
“小子,你想改变这个世界吗?”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在意识即将彻底模糊的时候,闻焕章只觉得一股低沉的声音从前方,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暴雨把浑身浇地透湿,他死死地咬着牙,用尽全力抬起了头,想看看眼前这个人是谁。
视线的尽头,是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除了黑色斗篷覆盖着的身体,分辨不出和他有关的任何信息。
“你……你是什么人……”声音细微的几乎听不见,闻焕章的眼中却是泪光闪烁,拳头也死死地攥了起来。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你可知道“五方玉玺”之事?”
“五方玉玺,那东西不是传说中的神迹吗?”闻焕章微微愣了愣,眼神中尽是迷茫的神色。
“呵呵,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可以让你得到五方玉玺,治好你妹妹的病,怎么样?”黑衣人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却是无比地淡然。
“……”
“作为闻国公的后人,你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五方玉玺的秘密吧?”黑衣人笑道:“别说救好一个人,就是活死人,肉白骨,逆古今,对玉玺的力量来说,又岂是难事?”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祖父?”
“你们家族因为国公被陷害叛国之后便日益衰落,而我知道你的能力,小子。”黑衣人根本没有回答闻焕章问题的意思,他只是语气淡然地自顾自说着话:“答应,还是不答应,由你自己抉择,我绝不强求。”
“……”死死地咬着牙,嘴唇都已经流出了鲜血,闻焕章低着头,显然已经陷入了沉思。
黑衣人也只是靠在了附近的墙壁上,双手随意地搭在胸前,闭目养神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选择我?”
沉默了半天,闻焕章还是把疑问说了出来。
“呵呵,那是因为我和你的父亲年少时是至交,我不觉得你会是一个废物。”
“那么,你让我做些什么。”
“小子,听好了。”
黑衣人站稳了身子,一步步走到了闻焕章的面前,将他一把提起来,看着他的双眼说道。
“你要替我董元呈,在这一生中永保大宋国泰民安,陛下安然无恙,待你做的够好时,我自然会把五方玉玺交给你。”
“什……什么……”
“咔——嚓!”
雷鸣,响彻天际,整片天空,以及闻焕章的脸上,都被这道电光照得透亮。
黑衣斗篷之下,是一张清秀而英武的脸庞,嘴角处那丝若隐若现的诡异笑容,在电光的照耀下无比清晰。
第二天。
“不好了,怡红院昨晚被两个人给端了,据说几个经常来光顾的泼皮也被杀了!”
“怎么可能,谁会对妓院下手啊,你小子是不是喝多了!”
“鬼知道,那里如今都已经被夷为平地了,据说那些被逼迫而来的小姑娘也全部消失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城市的尽头处,一座学堂里,此时,却多了一个儒生。
“这位学生,你来介绍一下自己。”
先生握着手中的教尺,看向台上那个英俊少年的时候,嘴角也露出了几分认可的笑容。
“大家好,我叫闻焕章,从今天起,我就和各位是兄弟了。”
“喂,闻焕章,看你这穿的破破烂烂的,还来什么学堂啊,哈哈哈……”
“别说了,说不定他还想科举考状元呢,哈哈哈……”
“不错,我正要考状元。”
“你小子,该不会还想做个什么尚书吧,我看兵部尚书就挺好!”下方一片哄笑声。
“肃静!”先生怒喝一声,又看向闻焕章,用严厉的语气说道:“闻焕章,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来学习的?”
“为了我的家人,为了天下众生,改写这个世道!”
……
“云引,我不是说了让你不准下杀手吗?!”
猛地一声高喝,打断了回忆的思绪,闻焕章苦笑着坐直了身子,将已经意识模糊的闻焕颜靠到了石壁上,然后站起来看向了岳飞。
狂风混杂着大雨席卷着这片盆地,眉头皱了皱,闻焕章还是脱下了外套,默不做声地给衣着单薄的闻焕颜披了上去。
此时,他的眼神中早已经带上了一丝,淡淡的阴冷。
而此时,岳飞看着已经下了马,正把弓箭收起来的石宝在缓缓走来,语气也彻底沉了下来:“我说过的吧,不准伤害闻先生,这是我的命令!”
“我那一箭,是奔着他的肩膀去的。”石宝阴沉着脸说道:“这个女人冲出来,也是我预料之外的事。”
微微地摇了摇头,岳飞也不再说什么,他只是拍了拍石宝的肩膀,然后缓缓地走向了闻焕章。
他刚想说话,外围却突然响起了一股地动山摇一般的巨大声响,就像有着数百张大鼓在同时擂动一般。
“那……那是什么啊?”
“不……不知道啊,那是哪里来的人马?”
在众人目瞪口呆地神情下,一行至少数千人的大军,追袭着几百骑人马在往这边飞驰而来。
飞扬的沙尘一瞬间就盖过了许多人的头顶,让他们清醒了一些,梁山大军的战士们当即握紧兵器,紧紧地盯着那帮人,只待一声令下就发起攻击。
而此时,林冲才看清楚,那帮人居然有点眼熟,有个人好像是……杨春?!
“杨春兄弟!”史进正在看着投降的官兵,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顿时眼神一震,策马冲了过去一路高喝道:“搞什么鬼,你们不是和杨再兴在攻打东昌吗?”
“大哥,赶紧来救命!”杨春回头看了一眼,高叫道:“张轩辕这人太恐怖了,我们被他已经追杀两日两夜了啊!”
“什么,张轩辕?!”
岳飞心中猛地一颤,飞身跳上了战马,也顾不得闻焕章,往前面放眼放去时,只看正在追袭杨再兴和杨春他们的,果然是一支打着“张”字大旗的军队!
“贼人受死!”
一员身高八尺多的猛将挥舞着手中方天画戟,声如洪钟,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气势更是让人恐惧,而他身后的八千大军旗帜严整,气势如虹,和梁山众将见到的任何官兵都是天壤之别!
“混账,老子死也得拖着你们下地狱!”杨再兴暴喝一声,怒吼着又冲了回去,和那些官兵迅速打成了一团,然而那些人配合严密,久经沙场,杨再兴尽管武功绝高,面对这数千人,居然也无可奈何!
“赶紧走!”
武松大吼着左劈右砍,冲杀出了一条血路,终于发现了杨再兴的身影,一把扯过了他的衣领喝道:“好好看看,岳将军和卢员外就在这呢!”
杨再兴回头一看,这片盆地里果然是大批身着梁山军服的人,他顿时扭转了马头,看向那个使着方天画戟正在大杀四方的猛将大笑道:“张轩辕,你的确用兵如神,我杨再兴自认不是你对手,不过今天我们十万大军在此,有胆就来闯闯吧!”
“走!”话音刚落,杨再兴会和了单廷圭和魏定国以及武松杨春,五人聚集了仅剩的几百骑兵,向着外围猛地突破了重围。
“大人,这里似乎是梁山贼人的包围圈!”副将飞马到了张轩辕附近,高喝道:“看样子闻大人已经被贼人捉了,我们怎么办?”
而张轩辕此时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停下了手中的方天画戟,右臂微微挥了挥,他这八千大军顿时会意,将大盾车摆设在最外围,所有人藏到了里面。
“看样子,他们不准备攻击啊。”朱武抬起羽扇望了望远处,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就先不要管他!”
昂着头看了看全场的局势,说完这句话后,卢俊义只是高喝一声:“所有人听令,先对付闻焕章的人,这帮后来的只要不主动进攻,就不管他们!”
梁山大军一听军令,自然已经会意,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对包围中的官兵发起了进攻,不再去理会那些后来的。
杨再兴等人突围出来后,也顾不得其他,带着梁山人马又马不停蹄地参与进了对官兵的最后剿灭中。
这一下,那些闻焕章手下的官兵就不乐意了。
“混账,那帮人还是不是官兵了,为什么不来救我们!”百夫长张异新大吼道:“我们浴血奋战了这么久,他们就看戏吗?”
“这里一帮畜生,今天又碰到一堆叛徒,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校尉露寒怒骂不已。
“还打什么,闻大人都被抓了,投降吧!”
“不打了,不打了!”
“走人,散伙了……”
刹那间,又有万余人马放下了武器,只有张叔夜等人带着一万多人的百战精锐还在死战。
“一群吃里扒外的畜生!”程子明望着已经越来越少的人马,顿时咬着牙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也只得奋力继续血战。
“看样子,我们今天败局已定了。”张叔夜看着两个儿子还在奋力死战,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去你娘的,老子就不救你们了,再骂个试试!”东昌的官兵们听那帮人骂个不停,顿时也来了气,纷纷扯开了嗓子破口大骂。
与此同时,梁山众将也已经彻底放松了警惕,聚到一起谈笑风生地看着那两帮还在互相谩骂的官军,不时要大笑着指指点点。
“那个张轩辕,到底在想些什么。”
岳飞自言自语地看着那个默不作声的中年人,手中的陨铁枪微微地抖动了一下,眼神也渐渐沉了下来。
“看着这边!”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现的杨再兴和张轩辕二人,给彻底吸引过去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意外,往往在看上去最不可能的时候,悄然来临。
“啊——”
“岳飞,卢俊义,你们马上放闻大人离开!”
几乎是血红着双眼,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东方策怒吼着,握着长枪的手上的青筋都在剧烈地蠕动着,似乎已经走火入魔了一般。
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投了过来,就连正在血战厮杀的官兵和梁山人马,也已经放下了武器,把视线聚焦到了刚才狂吼着尖叫的那个人,所站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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